夜色深沉,夜风寒凉。
野蜂寨的妖怪似乎都涌到寨子中心最大的竹楼去了,巷子里空无一人,连野猫都看不见一只。
不过,喜乐欢闹声充斥在寨子里每一个角落,像那无处不在的红灯笼,像那无孔不入的寒风。
陆七从女妖堆里脱身之后,本想潜伏在附近,等枝她们过来。
谁知他刚寻了个屋顶坐下,就望见远处巷里一个人影闪过,虽只是匆匆一瞥,但那身影陆七绝对不会认错,正是他娘叶蓁蓁无疑。
陆七当即几个起落,往那条巷子掠去。
娘亲真的被雪鹄妖抓了?可她怎么会独自一人出现在巷子里?逃出来了?
他虽然心里疑惑,却也只能跟上去,那可是他娘啊。
等他到了巷子,双脚刚踩在烂泥地里,那人影又一闪,消失在了转角处。
陆七紧几步追上,刚出巷子,便看见大红灯笼下,叶蓁蓁站在一座竹楼前,正对着他笑。
她穿着新娘子的喜服,衬得她的脸庞分外白皙,夜风吹拂喜服的裙角,如一朵盛开的花,陆七莫名想起幽檀山的曼殊沙华来。
此时雨还未歇,但叶蓁蓁身上却没有半点湿意。
陆七朝她走近的脚步突然顿住了,他娘亲只是一个凡人,不可能会避雨术。
叶蓁蓁还在笑,那笑意却越看越不对劲,她仿佛可以一直这样笑下去,不用换表情。
怎么回事?妖灵附身了?或者,这个叶蓁蓁根本就是假的?
不等陆七细看,只见她脚下突然冒出一团白烟,白烟顺着红裙袅袅升腾,便像那九仙子下凡尘。
烟雾越来越多,越来越浓,又像是有人在她脚底下烧柴火。
眼看那白烟就要蔓延到陆七脚下,陆七凌空跃起,眨眼便立在屋顶上。
再看那个叶蓁蓁时,只见白烟已经将她包裹。
这莫名升起的白烟定然有古怪。
陆七望了眼远处热闹欢庆处,灯影轻摇,人头攒动。
花架上肆意绽放的鲜花,在等雨雾离去,拨云见月。
枝呢?是不是也在等他?
陆七也不管这地方有什么古怪,果断决定去寻枝。
明知是陷阱,他怎会傻到往里跳呢?
但很快,他就跳了。
那白烟来得快散得也快,可以是像潮水一般,往四周退散。
被白烟扫过的地方,已不在是泥泞的雨路,地面深陷,一个巨大的黑洞出现在陆七眼前。
陆七低眉瞧了一眼,心脏突然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避雨术在这一刻消失了,寒冷的风裹挟着寒冷的雨,瞬间就打湿了他的眉眼。
黑洞中渐渐泛起荧光,陆七瞧见,密密麻麻的血红藤蔓中,裹着一个人,那人浑身浴血,看不出衣裙原本的颜色。鸦黑的长发被猩红的肉刺缠着钩着,纤长的双手更是直接被贯穿,看得到零星的苍白,更多的是猩红的血。
那人像是睡着了,阖着眼,沾满血渍的脸上看不出痛苦。
萤火星星点点地围绕着她,像不舍离去的冤魂。
“娘。”
陆七颤抖着嘴唇,声音像从地狱传来,冰冷得冻在了喉咙里,出口时,只剩一声嘶哑的低喃。
陆七识得,那是上古索仙藤,能让仙君仙魂消陨,再不往生,是极其凶猛的植物。
他在通阁的山洞里见过索仙藤的残枝碎蔓,在枝身上见过被索仙藤绞刺过的伤。
可此刻,他亲眼见到索仙藤绞缠刺穿了他的娘亲。
他的娘亲不过一介凡身,怎受得住这弑仙的极刑。
凄风苦雨,残烛饮泪。
只这一眼,陆七就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御邪剑来。
陆七落地前,一剑斩断叶蓁蓁身旁一条碗口粗的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