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马行,后院。
明日大军就要开拔南下,这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
可是今日,李叱却躺在草堆上看着天空上的浮云,嘴里叼着一根干草,像是把出兵的事忘了。
按理说,此时他应该在大帐里,与众将最后在确定一下南下的策略。
按理说,他此时应该站在校场上,面对着手下万千将士们鼓舞士气。
按理说,他是个有野心的人。
是的,按理说的都对。
可是此时此刻啊,这个知道自己该去做些什么,却偏偏有些矫情起来的少年,躺在草堆上就不愿离开。
似乎这些干草,就是他最大的依靠。
每个人都从小时候经过,每个人小时候都会有很多次恐惧,每次恐惧的时候都会寻找依靠。
有的小孩子在害怕的时候,躲在被子里不敢出来,似乎被子就是他的铜墙铁壁。
可是喔。
李叱小时候没有床也没有被子,他最喜欢的也最熟悉的是带着些草香味的柴堆。
这柴堆就和其他孩子们的被子一样,在恐惧迷茫的时候,会变成铜墙铁壁。
是李叱的铜墙铁壁,是李叱的堡垒。
“大人物野心家不该有的样子,你都有。”
还是师父找到了他。
师父没有拉他起来,而是用手里的拐杖轻轻碰了碰李叱的脚。
师父说“往一边挪挪。”
李叱嘿嘿笑起来。
师父在他身边躺下来,一老一少,一模一样的姿势,头枕着双手看着天空。
这一下,李叱的铜墙铁壁都回来了。
真好。
心里踏实起来的感觉真好。
“师父,我怂不?”
“怂。”
“哈哈哈哈好歹委婉些。”
“打小就看你怂,还怎么委婉。”
师父笑了笑道“不过你的怂和别人不一样。”
李叱道“我觉得一大批夸我的话已经在半路上了,马上就到。”
师父瞥了他一眼,看着白云说道“你不怕杀人,你怕救人,因为救人救不好,你会觉得那是亲手杀了他。”
“别人想谋求高位,你害怕在高位上,因为位高责任大,你怕一言一行就会害了更多人。”
“枭雄想做皇帝,你害怕做皇帝,因为皇帝是最高位,一个不小心,万民受罪。”
师父侧头看了看他“要不要我施个法,给你一丢丢勇气?”
李叱道“师父你还是施个法,把你放在我肚子里的虫子拿走吧,想什么你都知道,过分。”
师父笑着,把手从自己脑后抽出来,那只有些粗粝的手,在李叱的脑袋上揉了揉。
“丢儿。”
“嗯。”
李叱道“师父你都好久没有叫过我丢儿了。”
“因为你已经是王了,王就要有王的样子。”
师父在李叱的脑袋上轻轻拍了拍。
“丢儿,还记得咱们来冀州之前,在永清县的时候,你问我说,师父啊,为什么我们不把尸体都掩埋了?”
李叱点头“记得呢。”
师父道“当时我怎么回你的?”
李叱道“师父说,有多大力气就做多大的事,不做是对不起良心,但是超过自己能力去做反而是害了自己。”
师父嗯了一声,问他“那你觉得,现在你有多大的力量了?”
李叱沉默下来,一时之间不好回答。
师父笑着问“那师父换个方式问你,那现在冀州,还放得下你的力量吗?”
李叱缓缓吐出一口气“师父,你知道我在害怕什么,可师父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害怕吗?”
师父说“因为你真的行啊。”
李叱笑起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