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城下,元修骑马在前,西北军五千精骑在后,一同仰头望向城楼。
大白的,城门就关了。
大兴建国六百余年,皇城白关闭四门的事少有,城里必然出了大事!
“镇军侯回城,外城守尉何在!为何白日关闭城门?”孟三打马上前,指着城楼扬声问道。
只见城楼上慌慌张张地探出只脑袋来,往下一瞧,忙命人开城门。
城门一开,守尉奔出,跪禀道“侯爷总算回来了,内城、内城……”
“出了何事?”
“内城的城门关了,谦公子……”
守尉话没完,便听见一声沉喝,元修忽然策马驰过他身边,往城中而去。西北军相随而入,马蹄踏着青石长街,蹄铁声声犹似金鸣,肃杀之气惊得守尉慌忙躲避,久久回不过神来。
盛京城里,长街上空无一人,百姓归家,街市闭户,晌午的日头照着冷冷清清的长街,春风和暖,一支黑袍披甲的精骑驰过,泼风一般,甲胄雪寒。
内城的城门果然关着,城门楼上负手立着一人。
那人身穿玄松锦袍,玄玉冠,面容俊秀,气度谦和,眉眼与元修有三分相像,望见他来,笑了笑,似见了故人。
元修在城门下勒马,战马黑骏,不及马上之人黑袍如墨,男子仰头,日头高照,眉宇间的阴霾却重若黑云,压抑阴沉,“大哥。”
元谦笑了笑,“六弟。”
长街风起,兄弟二人相望,长久无言。
不知多久,元修打破了沉默,“大哥的病好了?”
“好些了,只是病根未去,时有痛时。”
“哦?”
两人之言像是叙旧,却已不在那曾经书香满楼的南院闵华阁,一年前闵华阁付之一炬,杀机悄起关外大漠,一年后他自边关归来,城门楼下战火已生。
元修面色平静如湖。
元谦却未接话,像对这等兄弟叙旧的戏码失了兴致,话锋一转,笑道“六弟戍边还朝,为兄离家有些日子了,给六弟备了见面之礼,还望六弟一观,莫嫌礼薄。”
罢,元谦抬了抬手,身后两名穿着五城巡捕司衣衫的男子押上两人来。
那两人皆是女子,身缚白绫,口中塞着帕子,华髻凌乱,面色苍白。两人见到元修,眼底皆露出惊意,呜呜欲言,却开不了口。
元修见到两人,沉渊般的眸底终生惊涛骇浪!
“娘!钰儿!”
她们……怎会在此?不是进了宫去?
时辰往前半日。
初春早朝的时辰,盛京城的还不亮,百官齐聚到宫门前,待宫门开,帝驾出,上轿上马,随驾出城前往三十里外的水师大营
。
仪仗刚出城,相府后门便来了支百人的禁卫军,后园子里赶出辆华车来,华郡主和元钰披着披风戴着风帽,由婆子丫鬟扶着上了华车,趁着色不亮,由禁卫军护送着往盛京宫里驶去。
府里的人提着灯笼,街上静得只闻马车声和脚步声,走了一会儿,隐约听见车里传来话声。
“娘……”
“你想也别想,断了那念头!”
马车里静了静,车轱辘声继续向前,车里却气氛压抑,过了会儿,少女的声音陡然而起,怨怒,含恨。
“断了,断了,娘就会断了!我要见四哥,您关着我,那人成亲,您关着我,这都一年了……四哥断了音信,女儿的姻缘也早断了,还能再断什么?我看这马车也不用往宫里去了,干脆转头出城去庵里吧,待水师观兵大典过去,四哥的事儿也了了,女儿心里装着的两桩事儿也就真断了,那时也不用回城了,在庵堂里直接当姑子便可!”
“你!”华郡主盛怒。
啪!
一声脆音传出,掩了车外一道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