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他,那夜呼延昊虽然对她施暴过,所幸并未得逞,要他与她同样庆幸?
她久病初醒,许多事虽仍不明情形,但那夜的事已经想了起来。那时郑家庄外围了千军万马,月杀和乌雅阿吉赶到,明大军极有可能是江北水师!可水师被骁骑营和西北军看在大营之中,如何能出兵?再者,就算步惜欢夺宫事成,城中也该乱着,那等局势之下,怎么可能容他分身出城?退一万步,就算他将一切都安排妥了,冒险出城寻她,那么为何她现在不在宫里,而是在马车里?
郑家庄离盛京城只有三十里!为何不回城?
——不是不回,而是回不去了。
他六岁登基,只盼亲政,却在成事的紧要关头弃了江山而求她,那夜之辱叫她如何启齿?难道她经历过一次还不够,还要细细来,叫他也品琢那屈辱不成?
“青青……”步惜欢再次唤了暮青一声。
这一声唤,用情至深,也隐忍至深。
他的目光落在她耳后,那齿痕是她将自己裹得再紧也遮不住的,而她身上的伤,他也早看见了。
那夜她从墙头跌下,他将她抱进巫瑾所乘的马车里,巫瑾替她止血诊脉时,她手腕上的指痕淤紫成片……在她昏睡不醒的这些日子里,看她日夜不得安稳,他亦不得安稳,总想起她在老村墙头自刎之景,一如看见当年棺中的母妃。
青青,我终究……没能护得好你,是吗?
此言在喉头滚过,咽下时灼人心肠。
那日城下一别,险些阴阳两隔,此刻本该两两相拥互诉衷肠,却因自责,两人各自添了重重心事。
“你睡了十余日,只靠汤水吊着,我差人送碗清粥来可好?”步惜欢话时将药炉移回窗下,沉痛之色隐在香丝之后,却将容颜添了几分苍白。
“……”竟有十余日了?
暮青摇了摇头,她没胃口,只觉得乏。
“那唤巫瑾来诊诊脉,可好?他这些日子也担心你。”步惜欢换了个方式,他知道她不愿让人担忧,一提巫瑾,她必定答应。
“……嗯。”暮青果然应允。
步惜欢再未出声,随即便听见衣袍的声响,轻似微风拂去,不知谁的叹息。
“惜欢。”马车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暮青忽然出了声,声音细微沉哑,听在男子耳中却如平地起了一声春雷。
步惜欢一怔,倏地回头!
马车外,山风徐徐,红霞漫,男子回望车内,衣袖乘风而起,红霞染了苍颜,乍一见若玉芝初绽,煞是好看。
“给我些时间,我会没事的。”她记得曾答应过他,他们之间不可藏事,她需让他知道她的心思,苦乐同担。可唯独那夜之苦,她不想让他同担,也不想让他自责。
步惜欢定定地望着暮青,久未回神,眸光湛湛生辉,似草木缝春,含尽人间桃李色。
半晌,听他道“我倒是瞧着你没事了,一睁眼就有力气暴起伤人刺杀亲夫了。”
“……”
“前事不提可不成,我可有好些账等着跟你算呢。”
“……!”
暮青抬头,却见步惜欢已下了马车,云袖轻拂,车门便随风关上了。
暮青盯着关上的车门,呆怔了许久。
谁女人翻脸如翻书的?男人翻起脸来,分明比女人还快!
巫瑾来时,暮青在半梦半醒之间,听见门声时迷迷糊糊往外一瞥,见色已晚,一人提灯立在马车外,山风驰荡,云袖舒卷,背衬着冉冉篝火,风华似仙,温润静好。
巫瑾坐进马车里,将灯笼放到角落,王府的老管家从后头提进来一只食盒,随即便恭谨地将车门关上了。
暮青想起身,巫瑾道“切莫耗费气力,快躺着。”
暮青瞥了眼食盒,心知是步惜欢的心思,无声一叹,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