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闭着眼,烛光帐影里,泣泪如血,“是地方官府……是朝廷的人!”
此话如刀,直戳进景子春的心窝,痛得他眼前一黑,生生晕厥了过去。
使臣们震惊悲戚,纷纷叩拜洛都,嚎啕大哭。
将领们面色不忿,男儿从军,保家卫国,不惧战死沙场,只怕朝廷昏庸!将士们死于昏官之手,岂能不恨?
“末将传信途中,见有百姓不堪强征之苦,杀了乡绅,攻入县衙,开仓放粮……各地揭竿,因钦州失陷一事,地方官府已不信任朝廷,为求自保,勾结豪强,打压起义……一路所见,民不聊生,望诸位将军发兵相救,再迟……只怕京畿难保,吾皇难保……”侍卫挣扎欲起。
“你放心,我们领的是援救洛都的圣旨,旨意不改,大军不返!”乌雅阿吉说罢便转身离去,到了官署大堂,将此间诸事写成折子,连同退位降书一并交给亲兵,“点兵五千,急奏朝中,恭请圣夺!”
亲兵领命而去,将领们已来到堂前听候差遣。
乌雅阿吉出了大堂,迎着曙光迈出了官署,“走!发兵!”
……
十一月初一清晨,国境线上残火未熄,二十万大军集结在贸易市镇外,目送着五千精骑原路驰返,而后朝着云州关隘进发。
十一月初六,降书尚未传回朝中,一大早,汴都临江道上的钟楼酒肆、茶馆书铺、戏园杂社里又坐满了人,只见江波万里,风吹浪白,两国水师交接于江心之上,战船久峙,军威壮大,鼓声雷动,气氛紧张。
自二帝划江而治,汴水封江,江上从未出现过如此景象。
而今日景象,听说是为了接一个女子过江。
这女子是何人物无人知晓,汴都百姓只见江堤上旌旗猎猎,仪仗浩大,万千兵卫之中,凤舆翠辂面江而停。凤驾亲临江边,自清晨候到正午,怕是使臣进京朝贺都不会有此礼遇。
正午时分,水师战船抵达江边,礼乐声中,凤驾下辇,女子下船,二人再会于青天堤柳下,相视良久,相互一拜!
这一拜,其中藏了怎样的故事,了却了多少年的恩义牵挂,汴都百姓们无从知晓,更听不见英睿皇后与女子之言。
“经年不见,都督别来无恙?”姚蕙青摘下风帽,一双眼眸净若明溪,一声旧时称呼,仿佛将人拽回了盛京岁月。
暮青道:“经年心事,如愿以偿,从今往后,当无心疾了。”
心疾之喻令姚蕙青眉心轻轻一拢,复又一笑,取出两样物件来呈给了暮青,“此乃故人交还之物。”
暮青愣了愣,只见那两样东西是一件袖甲和一只锦袋。
袖甲里藏着机关,收放的是神兵寒蚕冰丝。
锦袋里收放的是一套解剖刀。
暮青从没想到还能再见到这两样东西,当时她被元修所俘,贴身之物皆被收走,后来登岸前,许是元修知道镇上必有大战,故而将神甲还给了她,但袖甲和解剖刀仍被他收着,后来跟着他兵败而去,没想到会有再回到她手中的一日。
她顿时明白了姚蕙青为何迟至今日才渡江了,原本估摸着她六月就会回来,不料她刚到下陵就病了一场,病养好了却碰上了雨季封江,江上能行船后却又突然被北燕扣下了。当时,她以为元修变卦了,如今看来,是为了托她带这些东西过江。
暮青收下时难说心中滋味,她望向江上,也不知看的是滔滔江水,还是远在江水那头儿的北燕。
这时,水师战船皆已靠岸,老熊带着久别重逢的妻儿老小从船上下来,三跪九叩到了暮青面前,谢恩时嗓音几乎哑得失声,“末将……谢皇后殿下大恩!”
“应是我谢你们当年之恩。”暮青将老熊扶起,这事儿她一直瞒着他,因为西北到汴都,关山路远,时日漫长,途中难说不会有何变数,与其空欢喜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