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那身装扮,已经换了簇新青妆花斗牛绒衣。
沈琴虽没有绒衣,家中母亲却有一件,这种衣服看着不显臃肿,却又暖和,最适合做秋冬衣裳。一匹寻常不带细花纹的丝绒料子,都要三、四两银子,更不要说沈宝身上穿着这妆花斗牛纹。
沈宝见沈琴进来,起身要下炕,被三老爷按住。
“琴哥,你也来炕上坐。”三老爷招呼沈琴上前。
“润三叔,三婶娘。”沈琴见先了三老妇夫妇,方挨着炕边坐了。
方才沈琴进来留意沈宝衣裳,三太太看在眼中,便笑着道:“你们大伯母虽吩咐人与你们准备新衣,可到底仓促,年前每人能轮个一两件就差不多。你们在南边常穿的衣服,到了北边未必合意。婶娘就多事,寻了你三叔未上身的衣服使人改了几件给你们兄弟。不仅宝哥有,琴哥也有。琴哥要是不要,就是嫌弃你三叔、三婶娘了。”说罢,使婢子捧上一件衣裳。
南边温度虽不如北边酷寒,可南边湿冷,屋子里只有炭盆,家常穿戴衣服都是直毛皮子与丝绵,衣服都是厚实保暖;京城外头虽寒冷,可屋子里都有地龙与火墙,反而温暖如春,穿不住厚衣裳。
三太太给沈瑞预备了一箱子的衣服,因晓得他出孝后已经是冬日,冬天衣裳预备得尤其齐全。
可嗣子之事没议定,众族侄面前,三太太也不好厚此薄彼,就想起这么个主意来。使人连夜将三老爷的衣裳改了几件,打算分送沈家诸子,这样沈瑞的衣服送过去,也就不惹眼。
长者赐,沈琴自是躬身谢了。
沈宝虽被三老爷拦着,没有下炕,可依是挪了三老爷下首位置给沈琴。
沈琴这才留意到,三老爷家常衣裳也是妆花绒儒衫,且款式颇为宽松。怪不得改了后,沈宝那肉墩子似的身子也能穿的。
再细看三房这上房稍间,看似收拾得简单,可多宝格上摆着宝石花盆景,桌子上立着双面绣炕屏,色色都透出不凡来。
三太太打扮虽素淡,并未穿金戴银,可头上别的两支珠钗,珠子足有莲子大。就是三太太身边侍婢,都是绫罗上身,收拾得不俗。
沈琴看着旁边沈宝,不知当不当欢喜。
或许在二房三小房头中三老爷这房这弱,三老爷自己只是举人功名,三太太的娘家也不过是读书人家,可同沈家七、八房来比,三老爷这里也是强出许多。
要是沈宝能入嗣三房,终是好事。
只是唯一的不好,就是三老爷同大老爷、二老爷相比,年纪太轻,谁晓得以后会不会有亲生儿女。若是做嗣子做到一半,下边再添了小兄弟,那可是两面没着落。
沈宝哪里想到沈琴会想这么多,正是乐呵呵地与三老爷讨论某种书画技法。
实没想到,三老爷最擅长的竟然是美人图。
二房三兄弟中,二老爷长得最好,大老爷最有威仪,三老爷反而相貌略寻常些。
不过从三太太花容绮貌,还有这满屋俏丽侍婢,就晓得三老爷是个好颜色的。只是此好色非彼好色,否则夫妻两也不会如此恩爱,一个侍宠都没有纳。
三老爷虽爱沈宝之才,可显然看不得沈宝这肉墩墩身材。
等到婢子上来摆饭,三老爷便吩咐将其中两代素菜都摆在沈宝跟前。
沈宝看着眼前的芝麻菠菜还有鸡蛋青瓜片,只觉得胃口大开。冬日里青菜少,松江即便比京城好些,也不过是白菘、小油菜之类。
北上这一路,他们更是发现青菜难觅,一路鸡鸭鱼肉下来,大家早倒了胃口。
到了京城这两顿,每餐虽也能见得新鲜绿菜,可众目睽睽之下,沈宝也不好往远处夹菜。
只是如今都摆在自己跟前,沈宝欢喜之余,又有些不安:“谢谢三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