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咱们还需等一刻钟。”
沈瑞自然是无话,就见上房有婢子出来唤人端水。
过了足有两刻钟,方有个婢子出来相请。
沈瑞跟在沈瑾身边,进了上房。
沈瑞的五感本就十分敏锐,这下却是遭了大罪。刺鼻的香料味道混杂着酸臭腐烂的味道,熏得人几乎站不住。沈瑞忙屏住呼吸,望向紧闭的窗户。
沈瑾见状,低声道:“安人自卧病后,便十分畏风。”
沈瑞无法,只能“客随主便”,随着沈瑾进了里屋。
里屋空气越发浑浊,秽气逼人。
张老安人却是已经拾掇出来,头发也新梳了,身上也还了新衣裳,十分光鲜地半坐在床上,看着并无久病病人的憔悴,反而比三年前还要富态不少,只是因久不见阳光的缘故,肤se白的有些泛青。
看到沈瑞,她露出几分惊诧来,随即带了哭腔道:“瑞哥长大了,我的乖孙长大了……”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来,招呼沈瑞上前。
张老安人到底是将古稀之年,她的手上已经散满了一块块褐se老人斑。
沈瑞并没有配合着上前,而是挑起衣角,行了大礼:“见过老安人,给老安人请安。”
张老安人含泪道:“不过是等死罢了,又哪里有什么安呢?”
想到忤逆的儿子、不孝的媳妇、心口不一的长孙,还有这两年吃喝拉撒都在床上的ri子,张老安人只觉得自己如在黄连水中,是真的伤心了。
她越想越委屈,从无声落泪,转为嚎啕大哭:“老天无眼,老天无眼,恁地磋磨我守了一辈子寡,拉扯大了一个狼心狗肺的儿子为了讨那yin妇欢喜,连亲娘都丢下不要了;千疼百宠大的孙子,又一心要当孝顺儿子,只听他老子的吩咐,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对于沈瑞进来,这还是新鲜说辞;对于沈瑾来说,张老安人这已经是老调重弹了。
自打沈举人将张老安人留在松江,让沈瑾服侍,自己带了继室通房赴任,张老安人就没少抱怨。
沈瑞并没有被张老安人的痛苦渲染,反而莫名地想到院子里那只肥猫身上。那只肥猫宁愿成了流浪猫的狼狈模样,也不肯进屋子,多半是受不了这臭气了。
怪不得沈举人放心将张老安人留在松江,张老安人既瘫在床上,如今除了嚎哭,也扑腾不起别的了。
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落到这样境地,换个人都要同情几分。
只是沈瑞却是见识过张老安人的无耻与自私,实生不出怜悯之情来。
他不过是来走个过场,又不是过来与张老安人骨肉相亲,既是见礼也见礼,安也请了,他便望了望沈瑾。
沈瑾手脚冰凉,看着哭嚎的张老安人,想要劝又不敢劝。
之前每次张老安人哭闹,沈瑾相劝时,张老安人就要连他都加倍骂到里面“小妇养的孽种”、“黑心肝的混账”、“挤走了乖嫡孙的庶孽”都会脱口而出。虽说过后张老安人都会说自己是老了糊涂了,请长孙莫要与自己计较,可一次次跟插刀似的言语,也令沈瑾心里都是窟窿。
如今有沈瑞在,沈瑾却不愿她再用言词来凌迟自己。
如今年纪越大了,他越发明白嫡庶之别的重要。
虽说他敢对自己的良心说,当年对沈瑞并未起什么坏心,可是他怕众口铄金,怕沈瑞相信那些话。
沈瑞见沈瑾没反应,拉了拉沈瑾袖子。
沈瑾这才醒过神来,茫然地看了眼沈瑞。
沈瑞低声道:“我还是走,惹了老人家伤怀不好……”
沈瑾眨了眨眼睛,忙点了点头,看了张老安人一眼。
张老安人正哭得来劲,眼泪鼻涕糊了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