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兼并是封建经济发展的必然结果。沈瑞前世读史再清楚不过,封建社会从没有哪朝哪代能真正遏制住土地兼并。
当初寿哥自辽东开始清丈田亩,又清查了宗室、外戚、勋贵侵占官田民田、欺隐地税事,进而推行至地方上清查屯田等,沈瑞并没有持百分百的支持态度。
只是如今轮到他主政一方,登州这本就多山少田的地方,实是到了不查不行的地步。
粮食就是生命线,只要田在魏员外这样的大户手中,就等于卡住了登州的脖子。便是登州开海了有了钱,也保不齐有如这两年这般天下都闹粮荒,无处买粮的情况。
另有一桩,也是沈瑞没到山东实地探查便不可能知道的——那就是山东之地亩制极为混乱。
明代官方规定五尺为一步(弓),二百四十步为一亩,山东各地不仅丈量土地的弓尺千差万别,就连单位亩步弓数也不相同,别说此县的一亩与彼县的一亩面积根本不一样,就连同一州县里的也可能相去甚远。
这并不是山东一家两家望族大户蓄意为之,而是历史原因造成。
早在北魏贾思勰所著《齐民要术》中就称齐地一大亩相当于其他地区的两亩有余。
而北宋末年的方田均税法进行折亩,以及明初的移民垦荒导致的大小亩并存情况,又加剧了亩制的混乱,使之渐成顽疾。
沈瑞不是改革的急先锋,但若他想调动登州百姓种粮的积极性、想让登州市面上有更多的粮食流动、想进一步推广良种良方种植,必然是要解决这些土地根本问题的。
登州,还算是好清革土地问题的,因为这地界并没有什么成气候的大家族。
只一个丛家算得官宦之家,不说丛兰与沈瑞的交情,单说丛兰如今正是被皇上信重,派至延绥清理屯田,他家人便拥护清丈田亩还来不及,又怎敢拖后腿!
至于魏员外这样的货色,实在算不得什么。
如今这厮正撞到枪口上来,还妄图蹦跶蹦跶,沈瑞收拾了他也不过是顺顺手的事儿。
沈瑞是不在意了,但旁人却没这样硬的后台背景,却是怕的。
那边会都散了,丁同知仍有些魂不守舍的,颠颠跟在沈瑞身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个,这个,大人呐……魏春来,到底是攀上一门贵亲呐。”进了知府宅邸书房,丁同知仍是一脸忐忑,见左右没外人,才低声道:“大人当料到,这魏春来的地,还指不上有多少是张布政使的呢。”
还不知道多少是打着布政使的幌子买的呢。沈瑞心下腹诽,面上一摊手,道:“他既没写在契上,咱们自是不知道的。也断不会认。”
丁同知只剩下抽凉气的份儿,半晌苦劝道:“大人您到底初来山东,还是留一线人情的好。”
他心道这小知府还是年轻气盛,你装不知道就完事儿了?就算张吉捏鼻子认了,将来难道不会给你小鞋穿?
那是右布政使呐,想给个知府找麻烦不是太容易了么!
他之前觉得跟个年轻有为后台硬的上司简直是三生有幸祖坟冒青烟。
看着小知府锐意进取,他一颗官场老油条的心也活络了起来。
五品是个坎儿啊,多少人到此就封顶再难进一步了,他若是好好跟着这小知府干,没准儿一步就把这个坎儿跨过去了,从此海阔天空了呢!
可没想到,这祖坟冒的是黑烟——要焦糊焦糊了啊。
这要是布政使司衙门一双小鞋丢过来,难道就知府一个人穿吗?他也一样跑不了啊。知府到底还有个好老丈人,他没有啊!
他一时想得太多,想得太长远,便着急起来,只觉得满嘴火泡都要拱起来了。
沈瑞却老神在在,摆手道:“丁大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