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
阿尔德玛公爵面色惨白,整个人几乎瘫痪在长桌旁。因为长时间不停歇的问答,他缺水的嘴唇显得干燥皲裂,眼中细密的血丝几乎缠绕住瞳孔。布罗谢特事无巨细的询问几乎将阿尔德玛公爵的精气神连同尊严一并掏空,现在坐在长桌边的不过是一具空荡荡的皮囊。
“就这样?”埃修对布罗谢特说,“我还以为一位公爵多少会硬气一些,没想到还没动手、只是言语无意的恐吓自己就撑不住了。”
“那你可真是太高估人性,或者说太高估克里诺这一辈贵族的人性了。撕去了爵位的伪装,他也并不比外面任意一名军士更高贵。”布罗谢特语气笃定,只是神色间多少难掩失望之情。尽管阿尔德玛公爵在他的接连的质问下和盘托出了他所知道的一切,但以布罗谢特的标准来看,情报的质与量与一位公爵的身份完全不对等。“看起来不止是我,厄休拉那边估计也觉得克里诺是个蠢货,没让他掺和得太深。只是通过阿拉里克跟他联络。说到底,厄休拉所需要的,不过是波因布鲁领主的效忠而已,至于领主是谁反倒无所谓——那么克里诺,接下来是最后一个问题,我建议你先审慎地思虑,再进行回答。事到如今,你的效忠对象是?”
阿尔德玛公爵慢慢地扶住椅背,脸颊两边的肌肉激烈地抽搐起来,内心巨大的挣扎由此凸显。布罗谢特给了阿尔德玛公爵充足的时间考虑,但他很快唇齿颤抖地给出了自己的回答“我……不会放弃我的誓言,我的忠诚——依旧……依旧……属于厄休拉女士!”
“在招供以后再说这句话,你不会觉得羞耻吗,克里诺?”布罗谢特哑然失笑,“看起来你是生命荣誉两手抓两手硬啊。”
“波因布鲁仍然是我的领地,周边交通要道皆在我的控制之下。”阿尔德玛公爵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微微挺直了身躯,“你们从我这里获得的一切情报,是传不出去的。”
“又是这种手段?该不会是此前异教徒的策略给了你们启发吧?”布罗谢特摇了摇头,看向埃修,“巴兰杜克,我立刻起草一封书信,你带着从这里突出重围,去到芬布雷堡,将此地发生的破事告诉伊凡勒斯子爵,他自然会想办法跟亚历克西斯公爵取得联系。到时候我倒要看看这帮人能翻腾出什么浪花。”
“又是我?”埃修说,语气里没多少反对的意思,更多是调侃式的抱怨,大概是清楚自己根本不可能在如此诡谲的波澜中独善其身,只能暂且随波逐流。“瑞恩更近,就在瓦尔雪原边上,我为什么不直接找亚历克西斯公爵?”
“因为伊凡勒斯子爵如我一般信任你,亚历克西斯公爵可就未必。”布罗谢特向埃修眨了眨眼,手指不动声色地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十字,“他疑心病一向很重,我的话可能会被他当做危言耸听。我宁可你多花点时间赶路,也不能因为不必要的猜疑贻误了时机——更何况,有那匹迦图战兽在,瑞恩与芬布雷堡之间多出来的那点距离算得了什么?”
“结果可能会让您失望,”阿尔德玛公爵说,此前在埃修与布罗谢特对话的时候他一直保持着无助的缄默,现在赫然是摆出了一副主导话题的姿态,“伊凡勒斯子爵已经同意支持厄休拉女士复辟的事业了。”
“扯淡。”布罗谢特不屑地瞥了阿尔德玛公爵一眼,“别阿拉里克家族那小子给你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子爵怎么可能会是跟你们一路的货色,他自始至终效忠的对象从来都不是格雷戈里家族中的任何一人,而是北境本身!安宁稳定的局势远比那对姐弟之间关于正统性的争端要重要得多。格里莫尔确实有能力将北境任何一名领主牵扯入分裂的阴谋中,但伊凡勒斯子爵绝对不是其中之一。”
“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伊凡勒斯家族将会重振猎鹰的旗帜!”阿尔德玛公爵一口咬定。
埃修想起先前的梦境,附在布罗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