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中发生了某些意外,比方说长时间断电,或者设备出现故障未能及时发现,导致出现大批残次品。这又该怎么办呢?”
“都是很无奈的事,对吧?这不能赖到某个人的头上,属于‘不可抗因素’。”
等听明白了话里的潜台词,曾厂长的脸上,汗下来了。
“可这……人多眼杂的,顶多也就能蒙蔽一时啊。真等日后露了馅儿,有人给我捅到上头去,我就连这每月二百多块都挣不到了。”
“那既然如此,咱们索性就来一次变通。做一笔对咱们最划算的交易吧。我听说德国人对产品要求是一丝不苟的,差一点都不行。那他们剩下的四成产品,如果扣子,腰扣,口袋的位置和图纸不一样了怎么办?即使是无关大雅的小节,他们也都会拒收商品的吧?要是如此,出现大批量的退货,你们厂子又该怎么处理呢?”
曾厂长这次反应更大,他不但声音激动了,眼睛也骤然放大。
因为他完没想到洪衍武会提出如此胆大包天的建议。
“你……你是说……让我故意做错,让德国人拒收。然后按行规,把这些‘次品’低价处理给你?”
洪衍武这时很会心的一笑,声音却亲切得像上帝在传播福音。
“对啊,这样原价五块五外汇券的东西,想来你两块人民币就可以出手了吧?要十块三毛外汇券的裙子,四块钱,我认为是个合理的价儿。至于中间的差价,你我各一半怎么样?这样,我算算……嗯,一笔买卖,你应该就有七八万块的收入了。当然,我付给你的是外汇券。换成人民币也差不多十万了。等于一锤子买卖就到位,也省得夜长梦多了。”
曾厂长惊慌失措,控制不住地倒了一杯啤酒,咕咚咚灌了下去。
然后杯子重重地放在了桌上。
很明显,他的举动表露出,他的内心在进行着最为激烈的斗争。
而此时此刻,洪衍武还在趁热打铁。
他就像唆使夏当夏娃偷吃苹果的那条蛇一样,花言巧语地继续蛊惑着人心滋生贪欲。
“曾厂长,你活了三十多年了,这样的好事能碰上几回呢?别人辛苦好几年的财富,你只要用你的智慧冒一次小小的风险,就会得到了。甚至还会有很大的可能,再把这笔财富扩大十倍,成为百万富翁。”
“俗话说人生能有几回搏?你这个年纪,已经是一个男人最后能拼一把的年纪,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四十以后人的精力不够,也没了斗志,更没有本钱去尝试,你后悔都来不及。”
“你再好好算一算,二百块工资,干十年不吃不喝才两万四,我等于是把你一生的工资一次性都交付给你了。只要咱们交易完成。真辞退了你又如何?你就是不开工厂,也完可以枕着钱睡大觉了。”
……
事实证明,曾厂长不是个圣人。
十八天之后,尽管洪衍武已经不在花城了。
可“大宝”却如期把两个车皮的货物发往了京城。
单子上货物名称一栏内中,明确地写着两万八千条牛仔短裤和一万五千条的牛仔裙,到站一栏上,则写着“京城广安门车站”。
没人知道,这笔生意的回扣,实际上已经超过了货物的批发价。
更没人知道,这批连“高第街”都没有的俏货,到底是从哪儿搞到的。
只有京城倒爷收钞票的狂喜,和年轻男女不惜花费二三十元的竞相抢购。
成为了这一年京城夏季的流行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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