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同一时刻,黑压压的妖族大军从地平线上出现,其势宛若潮起。
城头忽而金鼓喧天,结为阵列的北冥骑兵开始出关搦战。
只见他们个个雄姿英发,手持着的腰刀上亮着森冷的寒光,纷纷策马穿过护城河上的石桥,变换成三叉戟般的阵型后杀进敌军之中。
“为何会这样?这一切不是都结束了吗?”
当风岍站在护城河旁,瞧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重返童稚时,忽而幡然醒悟,迈着矫健的步伐往城门奔去。
直到他登上城楼的时候,面前那道熟悉的人影忽而偏过头来,向他问道:“我不是让你在崇文馆跟太傅念书吗?”
“父亲大人……”风岍不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朝着对方走了过去。这时,远天传来细微的龙吟贯穿天地,在他的耳畔经久不息。
一时间,强烈的风沙扑面而来,晴昼下的阴翳遮天蔽日。
他旋即仰起脸来,凝望着那道金色的妖影如神祇般降临。
只见那金色的巨龙猛地收拢着洁白的羽翼,而后沿着长墉的外围蜿蜒盘行,并且用睥睨的目光俯视着徵安城,仿佛众生本应臣服于它的脚下。
“独孤弘,别来无恙。”
“念在你修行不易,若是愿意归顺太辰。孤不仅能够赐你爵位,甚至还可保你城中的百姓无虞。”
“大丈夫立世以信,焉能随意背弃盟约?”
“莫非汝不畏死耶?”道治皇帝独孤弘反问道。
“为国尽忠,虽死犹荣。”时任北冥节度使的风琂平静地回答道。
“当真是愚蠢至极!”那应龙随即仰天怒吼,浑身闪耀着金色的光芒。“既然如此,那孤便将此地夷为平地。”
而后只见它振羽而起,在徵安城的上空来回盘旋。
坚固的城墙在紫色的龙焰中摧毁之后,蜂聚蝇攒的敌军一扫先时的颓靡,争前恐后地往城里反扑而来。
“岍儿,你且跟随着族老们离开这里。”
“父亲,我也想跟你们一起临阵杀敌。”风岍执拗地回答道。
“利剑得在最合适的时机出鞘,方能功成身退。”风琂继续对他说,“而今你年纪尚小,不能懂得这个道理。直到有一天你明白了,方能上阵杀敌。”
“可是,父亲……”
然而,当风岍再次面前父亲那阴冷的目光的时候,内心的勇气却又忽而轻盈地消散。于是,他只得点头并且背过身去,如当年一般,头也不回地离开城楼。
而他那幼小而落寞的身影,则在翻涌着的火光里逐渐高大起来。任凭其后那座冒着滚滚黑雾的城池,在那片紫色的龙焰里焚毁。
因为从一开始,风岍的心里便晓得,当年的那场血战没有从历史上消失,而是以梦境的形式在他的面前重演了一遍。
后来,北冥节度使风岍从榻上醒来,踱步走至窗畔且负手而立,夹杂着雪花的寒风摇撼着在他肩上的披风。
夹道的石柱上匍匐着目光犀利的玄武石雕,城头上印有海东青家徽的旗帜卷而复舒。
若是推算时日,从淮北调来的援军也该到了。
风岍的心里如此想着,略微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