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时候,也不知该要如何反驳。人事问题是掌权者第一要务,皇帝如果觉得朝中没有合适的人选主持此事,那其他人无论再作何样的推荐都会显得不合时宜。
当然仅仅只是这一个理由,也是太过单薄。难道皇帝不能亲自坐镇,边计就无一可以规划?那高宗年间所开拓的广袤疆土,又是如何得来?
“垂拱以来,朝廷凡所羁縻封授多有混乱,胡酋之班序高低亦不足作为谋略凭证。旧者朝廷对外不争,暂时也只能承故积弊。但如今则就需要庄重审定,不容混淆,如此营边抚远才能有的放矢、善借胡力,可以事半功倍。”
其实相对于具体的收复青海的战略目标,整顿羁縻秩序才是李潼今次要亲自赴陇的主要原因。青海方面战略局势相对已经比较明朗,钦陵虽然凶悍可畏,但噶尔家整体的力量已经不足以支持其再同大唐精锐尽出的大势向抗衡。
可收复青海后该要如何治理,又如何处理与周边胡部邦国的关系,以及如何应对吐蕃的反扑,乃是整个战略中的主要内容。
有关大唐的羁縻策略,李潼此前也进行过许多调整,但像基本的封建礼命、册授享国等事务却触及不深。说的更简单一点,那就是针对这些胡酋蕃君们的具体等级与待遇没有一个清晰明确的规划章程。
这方面的制度混乱,当然也不是李潼的锅,主要还是他奶奶以及武氏诸王留下的烂摊子。
当年武则天急于称制履极,但在对外的经略又是一塌糊涂,想要营造一个万国来朝、诸蕃君酋首们朝贡拥进的假象,只能通过其他的手段达成。
武氏诸王中的武承嗣便长期担任礼部尚书与宰相,主要负责这方面的造势,那真的是别管你势力大小,只要你站个人场,就有七十五块钱。而武承嗣也在当中大肆抽水,日进百万那都是少说的。
大唐的羁縻秩序,可不只有恩义宽大一方面,更包含着对诸羁縻势力的强弱判估与管制策略。若满朝入贡者一水的胡王,看起来倒是热闹,可更深一层的意义已经荡然无存。
李潼掌权以来,虽然也处理了一些太挑的胡部势力,但武周一朝所积攒下来整体上虚高的封授水分却还没有去挤榨出来。毕竟当时大唐以休养为主,并不适合撩拨胡情。
可现在既然要走出去,相关问题自然要审定清楚。所以李潼赴陇,也是要借着收复青海此事,重新制定一个大唐的羁縻秩序,有能有力又忠勤唐皇王命者自然居上,有名无实者则就需要黜落惩戒。
当李潼将他这一番理由讲述完毕后,虽然武则天仍不觉得这些理由足够充分、需要皇帝亲赴陇边,但也已经不再是一副坚决反对的态度。默然良久之后,她才又开口说道:“皇帝西行,那国中时局又该如何维稳?当下局面得来不易,若因边中事务害此大局,实在是得不偿失……”
“所以我也要恳求祖母支持我,待我赴陇,恳请祖母能够暂时临朝监国。”
李潼又望着武则天,郑重的说道。
武则天听到这话,身躯顿时一震,两眼直直望着李潼,嘴巴微微张开着,但却迟迟发不出声音。而李潼则握住他奶奶的手,继续正色说道:“祖孙一体,荣辱与共。若无祖母在后为我强大后盾,我也实在不敢轻率赴边。”
武则天听到这话,仍是没有发声回答,只是那苍老深陷的眼眶中蓄满了泪水,并很快涌落出来,良久之后才覆面长叹一声,颤声说道:“莫笑阿武绝情,有此一孙,人间并不薄我……慎之啊慎之,你祖母并不以人事夸美,但唯我孙,让我尚能为人道接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