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旷狠狠瞪了裴盛秦一眼,最终无奈道:“裴侯这诗......文采先不说,立意是非常好,非常对,非常完美的。在下佩服,佩服!”
嵇旷态度之所以突变,问题正是出在最后半句的“吴山”两字上。若是将吴山换成晋山,那么这诗便是完完全全在侮辱晋朝,嵇旷必然上前与裴盛秦拼命。可是,当晋山成了吴山,意义却截然不同了。
毕竟自古以来,雄踞北方,唯独江南一隅割据的,不止如今的前秦一朝。提兵南下的,也不止前秦一朝。其中最典型的,还有消灭吴国之前的西晋。
公元280年,晋武帝司马炎提兵下江南,攻伐孙吴,最终成就了晋朝天下!
若裴盛秦的诗最后半句是晋山,意思便是晋国之山,其蕴意自然就是秦朝南伐晋朝,是对晋朝的讽刺。但可惜裴盛秦念的不是晋山,而是吴山。何谓吴山?自然是吴国之山!既然是吴国之山,那这诗所写的,自然便是晋朝南伐孙吴之事了,这就是在给晋朝唱赞歌了。就这区区一字,整首诗内容便彻底扭转,从嘲讽晋朝便为了称赞晋朝。
嵇旷敢说不对?敢不夸裴盛秦写得好?你不是大晋忠臣吗,你难道觉得大晋武皇帝伐东吴做得不对?那你这思想觉悟有问题啊,你不忠啊!
裴盛秦便是料定,“吴山”一出,嵇旷就算捏着鼻子,也得夸自己写得好写得对。
秦朝官员们脸上都笑开了花,裴侯这诗,妙啊!虽说表面上是写晋武帝伐吴之事,但怎么看都像是在写咱们大秦朝伐晋之事!再想想陶渊明那混账东西先前的隐喻讽刺,裴侯这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
更妙的是,晋朝人还得夸裴侯写得对,写得好,要不然就是对他们的开国皇帝司马炎有意见。
一个秦朝官员哈哈大笑,拍了拍旁边晋朝官员的肩膀,道:“兄弟,你觉得江南岂有别疆封应不应该啊?”
那晋朝官员也跟着笑,只是笑得比哭还难看:“不应该,不应该,江南一隅负隅顽抗,简直是自取灭亡!”
这晋朝官员哪里不知道他这是自己骂自己,但他也没办法啊,人家裴盛秦这首诗说明了是写的晋武帝,你难道说江南应该有别疆封?你这是在质疑大晋武皇帝伐吴的正确性了?
另外的秦朝官员有样学样,其中一人也把住一个晋朝官员的肩膀,大声说道:“老弟,你说提兵百万西湖侧好不好呀?”
那晋朝官员同样笑得比哭难看:“好啊,好啊,真是再好不过了,一百万不够就再加一百万。”
不能说不好啊,人家秦人说了,他们讨论的是晋武帝伐吴。你要是说不好,那岂不是在质疑大晋开国皇帝?还想不想在大晋朝混了?
一时间,场间气氛逆转,快活的气息转移到了秦人身上,黑着脸的都成了晋人。只因裴盛秦的一首诗,晋朝官员们纷纷开始了自己骂自己——当然,表面上大家都说是在骂三国时的吴国,实际上骂的谁,所有人心中都有逼数。
偏偏晋朝官员们还不得不配合着骂。什么,你敢不骂?不骂你就是对大晋武皇帝有意见,不骂你就是对司马皇族不满,不骂你就是心怀鬼胎,对大晋朝狼子野心!
所有秦朝官员看向裴盛秦的眼神,都充满了崇敬,还是裴侯牛逼啊!
什么叫境界?这就叫境界!像陶渊明那样自己指桑骂槐算什么本事?让槐树打着骂桑树的名义自己骂自己才叫本事。
嵇旷耸拉着脑袋,没说话了,他在后悔,后悔不该和陶渊明商量着吟诗暗讽秦朝。谁能想到,姓裴的居然有这么狠的后手,这下子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没讽刺到秦朝,反而一大群人自己骂自己,大晋朝这回算是丢人丢大了。
场间唯一一个没有关注这首诗的政治立场,只关注这首诗本身水平之人,便是陶渊明。只有他还记得,现在是他与裴盛秦在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