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基层的吏员们却没有调整太多。因为一旦完全肃清的话,台事也将因此瘫痪。
明白了这一点,才算是明白了整个台城体系的权力运作方式。就像此前明明褚翜、诸葛恢俱都不得自在,执掌中书的何充已经是硕果仅存的台辅,但何充身在其位却偏偏做不出什么匡扶之举,不是其人能力不足,而是来自底层的抵触不配合,让何充纵有方略却不得实施。
同样的,只有明白了这一点才会明白,在台城这个运作体系之下,哪怕整个建康的防务已经尽被江北王师所控,沈氏在明面上的实力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但诸葛恢同样不失自保之力。
要知道中兴建制,以王氏为首的琅琊乡宗可是出力最大,再广及青徐侨门,所以最初整个台城运作大部分都是青徐侨门支撑起来。后来虽然经过豫州侨门并本土吴人的接连冲击,但仍保留着根深蒂固的底蕴。
沈氏意指诸葛恢,要将台辅一网打尽,这一点时人皆有感应,而诸葛恢看似在表面上没有什么举动,其实私底下一直在努力撬动青徐侨门这一股潜在力量,就是要让沈家无论要怎么动他,在法礼上找不到足够的支撑。
当然这种努力能否凑效的前提是,对方也会按照法礼上的规矩来。若沈维周自恃势盛,直接发兵将他全家老小擒拿斩首,诸葛恢再多努力也是徒劳。
现在的势态很明显沈维周不愿这么粗暴的解决,这也就给诸葛恢留有一个挣扎的余地,他并不需要将自己洗白的干干净净,只需要挺过第一轮狂风骤雨的打击,其后形势必然会发生变化。
比如相隔遥远的荆州方面反应如何,比如沈氏派系内部利益的再分配肯定也会有不和谐,其中分流出来的一部分便会是诸葛恢的助力。
对于动乱之后第一次的朝期,诸葛恢也是准备良多,单单各项政令提案就准备二十多项,在法礼上俱都具有无可挑剔的引证逻辑。这一项任务,他在从乡中返回覆舟山的时候就在准备,发动他们青徐侨门所有政治潜能以应对这在时局中性命攸关的自保之战。
沈氏会发动怎样的攻势,诸葛恢并其僚属们也都多有考量。这一次首乱起自琅琊,真要追究起来,诸葛恢无论在哪一方面都处于绝对的劣势,但事实上这些罪名当中真正足以致命的却并不多。
其中最重要的,莫过于动乱致使皇太后身死,而诸葛恢在这当中却完全置身事外。庾翼入都,是奉了皇太后的苑诏,及后皇帝与皇太后尊驾转移并拱卫,俱都是庾氏兄弟在主管。
另外一桩隐患则就是诸葛甝自作聪明的作废立之谋,可是现在诸葛甝已经暴毙,与其相谋一些乡众也都被严密控制起来,而且这一阴谋还未发动便告夭折,仅仅只停留在对当今皇帝个人的抨击上。时局败坏至此,皇帝遭受攻讦,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至于其他一些或会遭遇的罪名,其实都没有直接明确的指向,不能直接定罪,有讨论的空间,只要通过讨论将这空间撕得足够大,诸葛恢就有从容步出的可能。
因此,真正让人心悸不安的,主要还是王氏遗孤王混。王混居然落在沈维周手里,这一点实在让诸葛恢等青徐侨人们大感意外,此前也根本没有做于此相关的准备。至于沈维周又会怎样利用王混以攻讦诸葛恢,他们也是讨论良久,未有定论。
现在初步形成几种意态,其一便是通过乡情感化,将王混拉拢过来,不要与沈氏仇敌门户沆瀣一气。但这么做还有一桩不确定因素,那就是王混年纪太小了,几无立场可言,而且很明显也不是沈维周那种早慧近乎妖异的人,从这方面努力很有可能会是无用功。
其二便是通过王门惨祸、王混以哀极之身不宜加入到正式的诉讼之类事务,这一类法礼上的说辞理由,阻挠王混成为沈氏进攻的武器。这一点也早有铺垫,都内已经多有热议该要怎么处置王混这个王门幸存遗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