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郗鉴对韩晃也是相当客气,没有什么自矜之态。
韩晃闻言后也是喜形于色,仍然深揖一礼,未有恃功而骄“驸马当机决断,深切奴军积弊。奴主已死,季龙败逃,经此一战,羯国已是覆亡未远,鼎归故国已是指日可待!如今大势归晋,我等寒伧受驱与贤能麾下,唯以烈战,俯拾大功,只望能不负马骨之用!”
郗鉴听到这话,心内更加感慨,对于沈哲子的格局气魄,不免又更加高看一眼。他以旁观者来看沈哲子这一场决战中的排兵布阵,也能觉出几分深意。尤其以韩晃这个曾经有谋逆旧劣的罪将充任中路督将,诚然有韩晃其人的军略才能因素在其中,但在深思之下,仍然能够感觉到这个年轻人化繁为简、以小御大的那种用心。
今次淮上击破奴军,接下来江北各镇必然会为大举北上进入中原而做准备。中原之地自不乏或有迫于形势、或有本身便不识忠义者,从奴者可谓比比皆是,这些人自然不可能不审优劣、一概赶尽杀绝,或招降、或剿灭,能够达成怎样的效果,自然要看将帅各自手段。而淮南军中有了韩晃这样一个表率,本身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这是在对外的一方面,而在对内,沈哲子这一次用将又何尝不是对台内的一次示威和表态。
一时间,郗鉴脑海中已经闪过许多思绪,而且并不认为是自己想多了。否则如此重要的战事,沈哲子身为主将最大的作用还是定军定势,坐镇中军才是最正确的选择,而身先士卒、率众冲阵能够起到的作用实在比不上一名骁勇敢战的战将。所以今次淮南军的作战安排,实在不能以巧合视之。
多谋者少断,勇断者少谋。能够两者兼具,已经可以称为人杰。如果郗鉴所料不差,可以想见沈哲子已经早开始为战后事宜而做准备。想到这一点,他也不得不感慨,果然天南灵秀汇此一身,是注定要勇进于当时了。
稍微收拾思绪之后,郗鉴又笑语道“今次我军入阵本为助战,如今奴部已经大溃,此处土城大营自该淮南接掌。奴军溃逃迅速,多遗军械器仗,近畔所遗已被我军收捡存于土城。既然韩将军已经至此,我可从容交付了。”
韩晃听到这话不敢怠慢,多达十几万人遗留的军械器仗可以想见是怎样一笔庞大的物资,他没想到郗鉴居然如此慷慨,入手之后居然还会送出,当然不可能再假客气的推辞,不过是否笑纳也非他能决定,便连忙又拱手道“末将只是督战之用,涉事重大,实在难决。还是斗胆再请郗公暂时共守土城,待到驸马归来再与郗公议定。”
郗鉴闻言后也不推脱,奴军在此近畔修筑三座土城,昨夜进攻时毁掉一座,现在则让出一座来以供淮南军入驻休整,自己则率部归于另一座。
到了午后时分,沈哲子才返回土城,至于骑兵大军则由沈云、谢奕等众将继续率部追击作战。正如郗鉴所想,他身为主将本来就不是冲锋陷阵之选,真要讲到上阵杀敌,凭他那点武技本领,淮南军随便一个勇卒都能完爆他。
随着追击越深入,奴军渐渐的化整为零,需要分散追击,他如果还跟随在军中,因为将士们担心他的安全,反而不利于骑兵队伍的离合调度。所以虽然沈哲子是非常想追击下去,如果追上石虎的话,要问一问他风声鹤唳的感受如何,可是越往北面追去越感觉到自己成为军队的累赘,只能满怀自卑的退回来。
当沈哲子归军之后,各路作战部队也都报上一份初步的战果战报,待见到那数额惊人的斩首数目,沈哲子才蓦地想起此前作战军令并无纳俘一项。此刻战事已定,倒也不必再一味的赶尽杀绝。就连那些死有余辜的羯胡兵卒们,仅仅一死也太便宜了他们。
战后淮南必然要大建,无数的黑煤窑都等着这些苦力开工,与其收获一摊烂肉,不如将他们余生最后一点价值都给压榨出来,作为来日北伐中原的战争潜力基础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