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坚强地透过精钢的窗棂照进了天牢。
玄女宗的姊妹似乎将她与长孙晟忘记了,既没有让人送饭送水,也没有人提审过堂。
椒华将头靠到了长孙晟的肩上,梦中以为靠上去的是柔软的枕头。
长孙晟一直在想关于公主与“敏姑娘”的种种传说。
那些传说稀奇古怪,品种繁多,竟然发展成为一个不可思议的说法“椒敏”是公主,公主是“椒敏”。
在这种甚嚣尘上的舆论面前,他开始头昏脑涨,竟然辨别不清领他来天牢的是“椒敏”还是公主。
本来以为她是椒敏,但椒华的那一句“她不是敏姑娘”又让他犯了糊涂。既然不是“敏姑娘”,自然便是玉儿公主。
难怪苏邕一见到刚才的椒敏便毫不犹豫地叫她“公主”,眼里满满的都是暧昧。
“难道自己竟然连谁是公主谁是敏姑娘都分辨不清吗?自己还是不是长孙晟,还是不是堂堂的大周秋官司寇府专司刑律的大夫,还是不是玉儿公主最内亲密的异性朋友?”
如此反问自己,却让他彻底筋疲力尽,甚至无法思考,大脑直接进入“死机”状态。
心中的苦越来越盛,越来越无法忍受。
“我得弄明白了,必须得弄明白了。”他开始在心里哀号。
他觉得自己掉入了泥淖,非同一般的泥淖,一眼望不到头,而且无底的深。
脚尖一接触到泥淖便开始下沉,还在不停地下沉,一寸一寸,迅速并且不可逆转地下沉。
“我得弄明白了,必须得弄明白了。”他再一次在心里哀号。
……
泥浆已经掩埋至他的胸口。
他终于下定决心找椒华询问清楚。
作为最近日日夜夜与玉儿公主共处的当事人,作为传说的配角,她一定对“玉儿就是‘敏姑娘’,‘敏姑娘’就是玉儿”有着深刻而决定性的看法。
他轻轻地推了推椒华的头。
恍惚间他见到的是玉儿的脸孔,“一扑进自己的怀里,就完放松地睡了过去。”
再一次推了推椒华的头,恍惚间竟然变成了椒敏的脸孔,那个冷冰冰、大剌剌的玄女宗首徒,世间难得一见的美貌女子。
椒敏的五官有些模糊,但甚是美艳,超过了萧美娘与尉迟炽繁,更是远远地超过了故意搔首弄姿的椒华。
他闭上了眼睛。
月光在天牢的地上舞蹈哩,扭着身子,变幻莫测,像洛阳城里的波斯舞娘,丰满而袅娜。
“诶——”
他长长地叹气。
“椒华,椒华。”他轻叫着椒华的名字,生怕她又变成玉儿与“敏姑娘”。
玉儿就是“敏姑娘”,“敏姑娘”就是玉儿,这是桃花峪里这几日流窜无端的谣言。
“玉儿便是玉儿,‘敏姑娘’便是‘敏姑娘’,绝对是不同的两个人!”长孙晟在心里辩解。
椒华睡得很沉,她觉得自己在舟中沉浮,起起落落,虽然有些头晕目眩,但感觉甚是温暖幸福。
她喜欢这种沉浮。
她曾经因此羡慕“椒敏”,现下,她也在享受同样的待遇。
沉沉浮浮、起起落落,像是在船上,更像是在背上。
一张脸孔扭转过来,初看是苏邕,细看是长孙大夫。
脸孔再一次扭转过来,竟然是智通长老!
她被吓得大叫,身子痉挛,虚汗如泉水般狂涌。
椒华大汗淋漓地抬起头“你在叫我吗?大夫!”
她不顾一切地扑进长孙晟的怀中。
“敏姑娘,噢,噢,华姑娘!”长孙晟不得不推开椒华香汗津津的头。
他嗅到了椒华身上少女的香味,自然比不上公主和“敏姑娘”,但好歹也是长相迷人的少女,甚是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