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晨光洒在外面,只有几缕从门口穿入。尘埃顺着阳光飘飘落下,跌在朱红色地面上。
赵向零端坐在龙椅之上,神情肃穆“胡爱卿,你的折子,朕已经看过,你有何解释?”
胡和豫上前一步,将宽阔衣袖抖平,两手交叠“陛下,国师一事确有不妥,还请求陛下多加考虑。”
此言一出,赵向零明白,这位是不知道国师身份的。他大概单纯的只是想要弹劾国师而已。
这就很没有意思了。她还想着要胡和豫日后没法将李瑞清当成女婿呢。
“国师?”赵向零敛眉慢慢道,“何罪之有?”
胡和豫道“国师有三宗罪。第一,不当占职;第二,不当蒙蔽陛下慧眼;第三,其名不正言不顺来源不清,断不可留在陛下身旁。”
作为卫尉寺言官之首,胡和豫在请柬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在南国,言官可空穴来风而不受惩处。事情稍有苗头就夸夸其谈,是他们的特征。
要是别几个人用这样锐利的辞藻同赵向零说话,大抵头顶的乌纱帽根本捂不热。但言官请谏无罪。
“爱卿有理。”赵向零点头,“国师确实名不正。”
她应当举办场册封仪式,让国师正名。
王叁抱着象牙笏上前,垂头道“陛下,臣附议,请求陛下废除国师。”
他侧眼,悄悄打量李瑞清的脸色。
然而,叫他无比失望的是,后者不但没有惊慌,反而悠悠然跨前一步,欠了个身子“陛下,臣也附议。”
赵向零瞧着他装的正经,忍住不笑“哦?李爱卿想要附议什么?”
面对赵向零的当众调戏,李瑞清佯装不知,他直起身道“臣请求废除国师。”
赵向零点点头。很好,她大概知道李瑞清要做什么了。
“臣亦请求,废除同国师一日入宫的玄音知事。”
他大义凛然的模样,叫不知情的人以为他果真是为大义着想,然而知情人很清楚这里头的把戏。
这是要将禹德泽拖下水。
禹德泽费尽千辛万苦才将玄音送入宫中,半点水花都没搅起来,怎么能灰溜溜的被送出来?他可是盼望着这个庶子能送他直入青云。
比起玄音,左相是国师这件事或许就显得微不足道。左不过是暂时得了陛下的宠爱,能宠爱至几时又有谁能说得准?
若有朝一日玄音占尽宠爱,又有他左相什么事?
这些念头不过一瞬间就在禹德泽的脑海中走了一个完。他立时做出了决断。
他出列拜道“前朝也不是没有过立国师的例子,诸位何苦揪住这点不放过?陛下如此行事,必然有陛下的道理。事情已过去半月,又何必再提?”
“与其讨论国师之事,不如将目光放在江南蝗灾之上,还能替陛下分忧解难。”
赵向零颔首,似乎很赞同禹德泽的看法。然而事实上,她只是不想让自己笑出声而已。
瑞清果然是自己的人,连不动声色扯人下水也这般干脆利落。有禹家干涉,王叁再想要动手就得好好掂量掂量。
禹德泽同王叁二人手下的言官开始争论,赵向零同李瑞清两个人倒是将自己给摘了出来。连同前些时候右相跪罪一事大家都心有灵犀的没有再提起。
看上去,王尧一事算是彻底告一段落。李瑞清的四两拨千斤之法,倒是给了赵向零一个很好的喘息机会。
只要火不烧眉毛,赵向零能滚着绝不躺着,能躺着绝不坐着。
枕着奏折,赵向零侧头看李瑞清将苹果切成小块,又看他将砂糖和水搅拌。
“瑞清,多放糖。”赵向零在褐色驼绒织花地毯上打了个滚,滚到李瑞清脚边。
李瑞清一边搅着糖水,一边避开滚来滚去的赵向零“你这样,我会罢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