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背着画板走了半个世界,最后一站停在了江城古庙。
庙里一得道高僧在开坛讲法,他听了几句,转身走了。高僧讲的是拿的起,便要放得下。
他觉得荒谬,佛想渡人,也不是人人能渡的过的,拿的起放的下,说起这六字容易,做起来,比登天都难。
他既然拿起来了,就没打算放下。
他笑了一下,出了佛堂。
门口一颗百年银杏树,用来祈愿、还原的,树上挂满了黄色祈愿条,风一吹,纷飞起来。
苏衍除了一人,这辈子也没所求了,他一眼没多看,转身走了。
这种地方,活了六十年,他第一次来,是碰巧吗,不是的,他从不信佛神,但是他腿好像不由着自己了。
走了两步,他还是拐回去了。
苏衍要了两条,上面写了两个人的名字,他把两条系在一起,打的死结,最后挂在树上:“下辈子,都别出现在我面前了。”
下辈子……算了,他不奢求下辈子了,还是用下辈子换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吧。
下山的时候是黄昏,半山腰的风景爬进目光里,苏衍腿脚不利索了,便停了下来。
他取下画盘,画山画水,画世间一切美景,却唯独不画人。
有人笑着问:“世间美景千千万,为何不画人。”
他回:“想画的人不在了,就没有想画的人了。”
喜欢的人不在了,就没有想喜欢的人了。
拿的起,却从来都放不下。
说完,他背着画板,蹒跚着下山,山路很陡,他没扶着栏杆,用细纹满布的手扶着背上的画。
次年三月,苏衍去了一趟水乡镇,那条巷子还在,已经废弃了,墙上爬满了青藤,墙角结了蜘蛛网。
春暖花开的季节,他蹲在墙角,浑身都在颤抖。
他又想她了。
那天的阳光和今天一样,明媚的耀眼,把别人黑暗的世界照的好亮。
视线开始模糊,好像回到过去,他在巷子里,她站在巷子口,笑的云淡风轻,比过了盛开的桃花。
回项城那天,是五月,清风伴着柳絮纷飞着。
城市变了样,物是人非,再没了以前的眷恋。
五月中旬下了一场暴雨,苏衍摔了一跤,一直当做宝贝的画也坏了,雨水淋湿,画像也模糊了。
他跪在雨里,哭了一天,眼眶早就红的不像话。
雨下了半个月,停了雨的第二天,苏衍起的很早,画板上放着还未修复好的画像,他出门,鼓起勇气第一次踏进了墓地。
他问过医生的,问过医生书鸢死因是什么。
医生说本身的病因只占了一半,剩下一半是因为毒品侵蚀,加速了病情恶化。
他不敢来,怕她不开心。
几十年过去了,墓碑上的照片被雨水冲刷,模糊不清,只能看得清脸部的轮廓,还是他记忆中的样子。
苏衍站在墓碑前,呆呆地望着,很久很久,忽然喊了一声,声音压的很低,更像是呢喃:“书鸢。”
墓地突然起了风,落叶在地上打了一个卷。
他有些喘不过气,但声音干净,眉眼带笑:“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啊,你说多可笑,我竟然喜欢一个人,喜欢了一辈子。”
五月末,又下了一场暴雨。
夜里,苏衍做了一个梦,梦到那条巷子,梦到了她,梦到了她对他笑。
梦里她平平安安的,梦里她还是结婚了,有一个和别人的儿子,但是他笑了。
次日,雨停。
苏衍换了一身行头,浑身干干净净的,捧了两捧雏菊去了墓地。
两座墓碑,两捧雏菊。
回去的时候,司机停下车子,下车叫他,车上的男人,安静地靠在后座上,眼睛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