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云姝不由瞪大眼睛望着严世真。
严世真虽然身量高,但身形偏瘦,怎么看都不像那些彪形大汉的对手,可是转念又想到,义父前夜把自己从贼人手中抢回来,而未伤分毫,又似乎不得不信,眼神犹疑起来。
“你说呢?”
云姝收了眼神,咬咬嘴唇道“眉儿,失礼了,义父不要生气。”
严世真揉揉她的脑袋,笑道“义父没那么容易生气。只是你没有出过门,所见所闻有限。放心吧,以后义父带你拓展眼界。”
云姝欢喜起来,“嗯嗯。我要和义父去好好看看这世界。”
二人一边说,一边回了书房。严世真又坐回自己的老位置,提起炉子上的水壶,给自己的茶盏里又加了水。
“不过,义父,那贼人真是进了李家了吗?”云姝坐到他旁边,一脸认真的询问。
“要不要喝茶?”严世真问。
云姝摇摇头。严世真把水壶又放到炉子上才道“我昨晚去李府探过了,在巷子中遇到的是那李公子随从中的一个,今天并没有跟来。只是这事我们不好做什么,还是让李家人自行处置吧。”
“为什么?义父的话,我听不太明白。”云姝这会儿真的迷惑起来了。
“若要通过正常的途径抓住那贼人,我们只能报官,可是我们得罪不起李家。此事若给他们自家解决,还可以算是卖个人情,若是闹到官府,你呀,未必还能在这京中立足,甚至还会更严重。”严世真眼中现出忧虑之色,低头饮了口热茶。
“义父,你说得好吓人啊!”
“吓着眉儿了?不用怕,如今有义父在呢。只是这世间之事,凶残恶劣者多,尽美尽善者少。眉儿可曾听说过‘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莫进来’?”严世真给云姝上了一堂她从未接触到的世俗人情课。
云姝摇摇头。她每天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即使偶尔观史书,见到其中尔虞我诈的记述,也简单很多。她虽然聪敏,但以她的单薄的人生经历,也理解不了。
严世真也不指望她立时就明白了,只是讲给她听,拓展她的认知,以后她自然就明白了。继续说道“在钱之外,还有权。李文声如今在朝廷中是皇帝第一信任的人,眼下他又在皇帝的支持下进行变法改革。李文声若官声不正,则改革难行。你被李家人掳去这件事若闹到官府,必然会对李文声的官声有所影响,你觉得官府会向着谁?皇帝会向着谁?”
“义父的意思是,他们都会向着李家?”云姝敏锐的感知到事情的走向。
严世真对云姝的聪慧很是满意。
“李文声与眼下的改革是皇帝最为看重的。这世间没有一个云家,对皇帝来说,几乎是毫无影响的,而改革若受影响,则关系着皇帝的执政大业。如今的皇帝虽然年纪小,单从他扳倒柳澄江,清洗朝堂,就可以看出,他是个十分明白且有野心的皇帝。眉儿,你能听懂吗?”
“嗯,有些懂了。书中的圣贤之道,忠君爱国,如今看来,像是灌给读书人的一剂药。《诗经小雅谷风之什北山》中曾说,
陟彼北山,言采其杞;偕偕士子,朝夕从事;王事靡盬,忧我父母。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夫不均,我从事独贤。
四牡彭彭,王事傍傍;嘉我未老,鲜我方将;旅力方刚,经营四方。
或燕燕居息,或尽瘁事国;或息偃在床,或不已于行。
或不知叫号,或惨惨劬劳;或栖迟偃仰,或王事鞅掌。
或湛乐饮酒,或惨惨畏咎;或出入风议,或靡事不为。
即便天下的土地都是帝王的土地,天下的百姓皆归顺于帝王管理,但是百姓之间的地位与待遇却是极不相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