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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基手捻花白的胡须,面带笑意,频频点头,他当然知道这个宦官的陈奏中有不少的水分,但他就是喜欢听这样的“故事”。这让他作为一名永远也不能披坚持锐冲上疆场的三军统帅获得极大的心里满足。而且,他也从内心里欣赏那位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爱将,听到他不负重托的消息,自己就有一种站立在云端,笑看人世风华荣冠超然的感觉。
他就像这世间万民的命运之神——没有他的提拔,就没有他们的一切,他提拔谁,谁就可以站到自己人生的顶峰,过去的盖嘉运、皇甫惟明如此,如今的高仙芝、安禄山,甚至王忠嗣、李林甫等也都是如此,无一例外。
边令诚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接近完成了他的“奏报”,就在所有人脸上都显露出欣慰而满足的表情的时候,他竟然来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反转,只见他白皙的尖脸上露出一种哀怨、凄婉的神色,语气也变得迟疑而犹豫,完全是一种欲言又止,却又不吐不快的架势。
“边令诚,你还有什么要禀朕的?”天子自然要问出这句他正在等待的话。
“还有一事,奴才身为监军,不敢隐瞒圣人!”边令诚用一种俨然置生死于度外的哭腔,颤声答道。
众人的好奇心立即又被他勾了起来。
“说!”李隆基微微一笑,他对这些奴才的小心思太清楚了,但毫无疑问,边令诚的确有事希望他知道。
“高仙芝要死了!”边令诚的话把大家吓了一跳。
天子也是一惊,问道“不是说他没有受伤吗?是病了吗?快细奏来,莫要饶舌!”
边令诚磕了一个头,颤声道“我军凯旋后,高将军怕吐蕃人半路劫持苏失利等人,便托奴才带人先行押解他们至长安向圣人献捷,而他自行回安西节度府安顿兵马后事,这本是处于一片公心,但据奴才的亲信报来说,那日高仙芝刚回去交令,岂料安西节度使夫蒙灵察将军先号令刀斧手两旁准备,又命他报名而入,还没等他开口,便……便口出秽言辱骂高仙芝。”
天子问道“他骂甚来着?”
“污言秽语,有辱圣听,奴才不敢说……”边令诚诚惶诚恐地说。
“说!”天子喝道。
“他骂‘啖狗屎,高丽奴!你怎么敢不先禀我知道,就擅自向朝中报捷?’……高将军没有回嘴,那夫蒙将军又骂什么,高仙芝能有今天全是靠他提拔,如今翅膀硬了,眼里已经没有主将了,说完就要将高将军推出辕门斩首,多亏了手下众将不服,纷纷阻拦这才罢了。”
边令诚期期艾艾地说到这里,竟如自家也受了什么委屈一般,眼中噙着泪水,颤声道“圣人,您听,这打了胜仗的将军回来却要被砍头!高仙芝出生入死,建立奇功,如今却要每天担心自己的脑袋,这……这……这将来还有人再敢给朝廷立功吗?奴才身为监军,这些话不能不跟圣人禀报,即便将来夫蒙节度使知道了怪罪奴才,竟也是顾不得了!”
“啪”李隆基重重的一拍龙书案,怒道“用谁,不用谁,都是朕的意思!夫蒙灵察近年有了些功劳,也要学盖嘉运不遵朕的旨意吗?”
李林甫早知圣人偏爱高仙芝,听闻他如此说,便言道“夫蒙灵察这个人的确是刚愎暴躁了些!臣还记得,当年在五凤楼上高仙芝要与吐蕃人比箭,夫蒙灵察便是如此骂来着,的确不成体统。高仙芝如今受圣人提拔,刚建奇功,就遭人嫉妒,如此将帅不和,怕是余军不利啊”,这番话不多,却显然已将夫蒙灵察的不是坐实了。
岂料天子李隆基在短暂的暴怒后,还是冷静了下来,对夫蒙灵察这个人他还是熟悉的——他刚愎、粗鲁,但骁勇善战,对朝廷也是忠心无二,做一镇的节度使,的确总是让人感觉差了那么一点。但是如果偏听一个宦官的一面之词就降罪与他,显然也并不合适。
他向右相李林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