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天已快黑了,前面的路还很远,你快上车吧!”赶车的大汉忽然柔声道。
很难想象一个满面虬髭,目光如鸷鹰般锐利的大汉,语气会如此柔和。
男子缓缓转回身,车辙旁居然还有一行足印,同他一般自遥远的北方而来。
一行足印,在这冰天雪地之中,直显万分的孤独。
“这种天气,想不到竟还有人要在冰天雪地里奔波受苦,我想他一定是很孤独,很可怜的人。”男子好似一个悲天悯人的善心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
一个明明自己也很孤独、寂寞的人,却总是知道同情他人。
虬髭大汗没有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暗自叹息。
雨后冷、雪后寒。
马车继续北行,此刻雪已经停了,天地间也更显得寒冷。
忽然风中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仿佛就像是刚才那男子所期待的那般,车帘子顿时被掀开。
一个孤独的人影印如男人的眼帘,那是一个在雪天不带伞,不带帽,只穿着一件单薄衣服的少年。
但他的背脊却挺得笔直,他整个人就像是铁打的,冰雪、严寒、疲倦、劳累、饥饿,都不能令他屈服。
没有任何事物能令他屈服!
“上车来,我载你一段路。”那男子推开车门朝那少年邀请着,他的目光中似乎有了笑意。
一个害怕寂寞的人,遇到了另一个孤独的人,也许便可以不再寂寞。
谁知道这少年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脚步更没有停下来,像根本没有听到有人在说话似的。
那男子微怔了一下,旋即道:“你是聋子?”
少年冻得比鱼的肉还白的手忽然握起了腰袢的剑柄,动作很灵活,一点也不像是在冰天雪地中受尽风寒的人。
他的武艺非凡。
那男子笑了笑,继续劝慰道:“原来你不是聋子,那就上来喝囗酒吧,一囗酒对任何人都不会有害处的!”
少年忽然道:“我喝不起。”
男子怎么也没想到,少年居然会说出这么样一句话来,他连眼角的皱纹里都有了笑意,但并没有笑出来,只是柔声道:“我请你喝酒,用不着你花钱买。”
少年道:“不是我自己买来的东西,我绝不要,不是我自己买来的酒,我也绝不喝……我的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吗?”
那男子颔首道:“够清楚了!”
少年道:“好,你走吧。”
那男子沉默了很久,忽然一笑,道:“好,我走,但等你买得起酒的时候,你肯请我喝一杯么?”
少年的眼神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旋即瞪着那男子缓缓道:“好,我请你。”
车上的男子笑了,马车也在他的笑声中急驶而去。
少年的脚步并没有随着这马车的离去而产生任何变化,甚至他都没有因为那男子的打扰停下半分,他的脚步不急不缓,就像是一匹没有发现猎物的狼,缓缓地走在雪地上,可一旦让他发现目标,他的就会化为一匹凶恶的孤狼。
离开了狼群的孤狼,才是最危险的,因为他只能靠自己,没有捕杀到猎物就只能挨饿,一旦受伤就有很大的可能死亡。
所以孤狼往往最为警惕,也最为凶恶,发现猎物往往力以赴。
少年就如同孤狼一般,他的感觉很灵敏,对同类的灵敏。
准确的说是,对同样孤独和寂寞的敏感。
他一直未曾停下的脚步,倏地停了下来,双腿一前一后的站在雪地上,手也扶上腰袢的三尺长剑。
严格说来,少年的剑实在不能算是一柄剑,只是一条三尺多长的铁片,既没有剑锋,也没有剑鄂,甚至连剑柄都没有,只用两片软木钉在上面,就算是剑柄了。
没有剑锋不代表不能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