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轮到他们变成抗议无效的鱼肉。
天下除了私奴外,还有许多官奴,主要被分配到钟官、少府从事繁重的手工作业,还会被临时征发筑城、戍守。
汉元帝时,少府、水衡都尉的官奴多达10万余人,西北各郡养马的官奴则有3万人。王莽时,更将10万多私铸钱的犯罪百姓贬为官奴,正是这群人,默默创造了皇庄皇田少府工坊的大量财富。
这就是王莽打的好算盘:通过收取蓄奴税,获得大量钱帛,打仗开支便有了。
若豪强们不舍得为奴隶交钱,就将他们交给国家,如此养马奴和作战时运粮往前线的民夫便都齐活了。
一场大规模战争的物资经费,靠众筹,也是没谁了。
“也只能如此了。”
樊筑等豪强再嚣张,也不敢在京畿地区和朝廷对着干,不甘心地散伙回家,但心中,遗老遗少们却不由思念起前朝来。
曾经对汉家覆灭无动于衷的他们,此刻纷纷含着泪暗道:“还是大汉好啊,从高皇帝到孝成皇帝,待吾等祖先如亲人一般,从没对奴婢征过税!”
……
“说好了买来新马,便给我骑一匹的,如今没了。”
再次离开郡城时,第五福看着前方拉车的两头老牛抱怨连连,第五伦让他将家中三匹马交付郡吏,看着亲养的马儿拱手送人,他心有不甘。
第五伦靠在牛车上笑道:“不赶路时,我反而更喜欢牛车,拉得稳重,不似马车那般颠簸。”
他已经换下了一身官服,改着常服出行,天下躁动,第五伦却难得松闲,从此以后,就不必为了上命公务赶时间了。
牛车才进入临渠乡境内,也不知是谁看到传了出去,等他们抵达第五里附近时,便从几个里涌来了大批农夫,拦在第五伦车前,被太阳晒得酱赤的面孔满是悲愤和绝望。
“宗主,还望宗主替吾等做主!”
虽然第五伦从去年腊祭后就合七族为一宗,但各族的普通百姓,对他认可度却没那么高,多是有事时,这声“宗主”才叫得勤勉。
第五伦让这群人里领头的大个子上前,却是第一氏的族人,一看就是好庄稼把式,名叫第一鸡鸣,大概是鸡鸣时分出生的。
鸡鸣力气大声音也大:“宗主,早上来了郡吏,告知村里的里正,说是皇帝有诏,要对天下吏民征税,訾(zī)三十取一!相当于家家户户都得再交一次算赋,可是真的?”
第五伦叹了口气,应道:“确有此事!”
这就是王莽砍下的第三板斧了,前两项针对的是官吏、豪强,那这一击,则是针对在座所有人。不论阶层身份,都得乖乖将相当于家产三十分之一的粮食拿出来,为战争做贡献。
第五伦证实此事后,百姓们顿时哗然,骂骂咧咧者有之,当场坐在地上痛哭流涕者有之。
“缴纳算赋口赋已经贱卖了粮食,口粮所所剩无几,如今又要增收一道,这不是要吾等的命么?”
“冬日里我家孩儿要饿肚子了。”
“青黄不接时该怎么过?”
除了第五里的众人靠借义钱缴赋还留着粮食外,其余各里贫民都挣扎在温饱线上,忽然增加的新税,让他们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倒是鸡鸣不慌,来拦第五伦车驾的主意就是他提的,自然想好了办法,遂又上前一步,大声道:“可宗主是户曹掾啊,管的就是赋税定訾!”
“原来如此!”农夫们又燃起了希望。
鸡鸣一挥手道:“宗主只用在薄册上轻轻一改,将吾等家訾改少些,便能让吾等省下许多口粮!对不对!”
“对!求宗主救救吾等!”
哪那么容易,第五伦摇摇头,在牛车上站立起来,对他们拱手道:“诸位昆父乡亲,我已不再管赋税定訾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