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是一门士族豪门男子必备的手艺。
这君子六艺之一的御可重要了,若是不会,连老婆都不好娶,因为亲迎当日,女婿可是要亲自驾车的。
新娘被众人簇拥着身穿罩衣出来时,第五伦还得将绥递给她,而马援代女儿回绝:“未教,不足与为礼也。”
这道仪式,大概就是男方表示要将家中大权交给老婆,而女子含蓄谦逊,让丈夫继续掌舵的意思。
最后一道程序后,第五伦便带着亲迎的车队踏上归程,从茂陵到长陵百多里路,他们得一日赶完,所以人人皆骑马驾车,不敢少停错过了良辰。
而女方的人则只能遥遥告别,这让马婵婵在有帷幕的车舆中鼻头一酸,回首望去隐约可见父亲高大的身影在挥手作别,她差点哭了出来,但那很失礼,只能强忍着。
唯一的安慰,就是第五伦还算体贴,边驾车边与她说着话:“此去路途遥远,吾妻大可小憩一会,车中放了鸿毛枕,还有薄褥。”
这仪式还没办,第五伦就熟络地一口一个吾妻,让马婵婵有些吃不消,这导致她嘴边的“君子”吞了回去,只能以“良人”小声称呼第五伦。软糯的声音听在第五伦耳中很是舒服,但这关系进展是不是快了点?
虽然表示自己昨夜休憩得很好不困,可其实她几乎是一宿没睡,马车摇摇晃晃开出去十几里后,就昏昏沉沉眯着了,等惊醒过来时,是马车的颠簸。
再轻轻掀开帷幕看了眼外头,已是陌生的景致,长陵到了。马车右侧,成国渠边开始出现一座座高大的水车,在渠水冲击下缓缓转动,这是第五宗主这几年为族人解决争水诉讼后,顺便帮他们修的。
当马车驶上临渠乡地界时,路边开始多了很多瞧热闹的人,皆是诸第族人,虽老赢疲疾,黄发垂鬟,亦扶杖携手而来,挤在人群里想看看未来的宗主夫人。
瞧见车队经过,他们都十分欢喜,好似是自家娶亲般,或拊掌而赞,或说着贺喜的话,孩子们在车前车后跑来跑去,还能得到副车扔给他们的枣子。
两乘副车得由新郎亲朋好友驾驶,第五伦分别请了同门师兄王隆,以及纳言士耿纯,二人都欣然答应。
这两年,临渠乡百姓确实得了很多实惠,朝廷朝令夕改,动辄加赋訾税,韭菜再能长也有割完的时候,不少穷苦人家亏得义仓义钱帮忙,否则早就家破人亡了,第五伦于他们仿佛救命恩人,这就不难理解马婵婵看到竟有人在田间地头,遥遥对着婚车顿首。
而第五伦也不将农业技术敝帚自珍,令力田、三老到各里传播,遇到有天分的孩子,还收纳他们进入第五里的义学识字识数。
有宗主如此,岂能不感激欢喜?
而等马车抵达第五里时,先前颠簸的土路,变成了平整的硬质路面,夯了碎石子填牢。
“这是我家大父为了亲迎修的,整整五里路皆是如此。“第五伦对车内的新娘如是说,比起坑坑洼洼一会高一会矮,雨天直接变成烂泥塘的土路,确实舒服多了。
在第五氏自己的地盘上,村中央的大树下甚至用土水泥做了一个半里见方的小广场,通往坞院的路亦是平整洁净,只撒了些松毛铺地。
迎亲的人热情更甚外头,毕竟一场场祭祖下来,三天两头宣扬田横五百壮士。原本模模糊糊的共同祖先,被塑造成了一个悲情英雄,将里民的心聚拢在一起。这两年间时局风雨飘摇,而他们日子还能比过去更好,让众人明白了什么叫一荣俱荣,亦对第五伦多了盲目的崇敬。
马氏虽是大族,但生活在茂陵城中,遭到过一次族诛后亲属流散,也没有聚族而居的传统,虽有些嘈杂吵闹,但也颇觉新鲜,同时能身临其境感受到,第五伦在宗族里的地位与声望,确实如日中天。
从此以后,她就是第五氏……不,是临渠乡诸第上万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