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民皆饥,奈何老夫独饱?”
于是伏湛把军粮作为赈济粮,给怀县人发了,也不带兵卒去沁水布防。而马援的兵锋,已经抵达了沁水北岸,在没有阻碍的情况下,从容搭建浮桥,准备南渡。
也就在此时,去南方告急的人回来了,没带回朝廷一兵一卒,反而将王邑兵败,只收拢了区区三万人回到洛阳的消息传到河内。
加上第五伦在西边攻克常安,王莽南狩不知生死的事情已被坐视,河内顿时哗然,以隐士蔡茂为首的人,开始规劝伏湛索性降了马援。
然而伏湛却置若罔闻,不似田况一般自诩大新忠良,也不像严尤那样自觉于天下有罪,要殉新,就是不表明态度。
而马援已渡过沁水,直扑怀县而来,满城皆惊,唯独伏湛虽在仓卒,却依然讲究文德,以为礼乐政化之首,颠沛流离犹不可违,教导弟子们诗书依旧。
但他的弟子们心已经乱了,今日上课,来的人从数百变成了百余,且不断有人心生不安,外头每每发出一点声响,就会愕然回头,惶恐不已。
此时传来消息,说城内的隐士、第五伦过怀县时曾去拜访的蔡茂,已经带着城内豪右士人,打开伏湛不抵抗政策下无人把守的城门,迎接马援入城了!
“夫子,孔子过宋,与弟子习礼大树下,桓魋伐其树,孔子遂去,如今马援来势汹汹,夫子亦可去也!”
有弟子颤抖着起身,哭泣着请老师从南门走,他们虽是儒生,也带剑,愿意拼着性命,护送伏湛周全。
然而伏湛却笑道“天生德于予,桓魋其如予何?”
上一个满口“天生德于予”的圣人天子已经跑路了,但伏湛倒是比王莽还淡定,竟是“不战不降不走,不死不和不守”。
他宽慰弟子们道“孔子困于陈蔡七日,外无所通,藜羹不充,从者皆病。然孔子愈慷慨讲诵,弦歌不衰。别说兵刃尚未加身,就算架在脖子上,吾等亦当如此。”
“要学淇竹啊,古之君子,其内坚如竹,其外温如玉,虽有秋冬之凌,而不改其绿。”
伏湛的话语变得慷慨激昂起来“乱世将至,一如秦末之时,这世道往后不缺霸主、王侯、将军,缺的是能保留往圣绝学之人。听我讲完最后一堂课罢,倘若明日就是秦火土坑,吾当慷慨赴之,而汝等则要带着我所授之学,保全性命,以待太平。”
他的手指向弟子们“届时,汝等,人人都是伏生”
一席话让弟子们血脉贲张,俯首道“诺!”
他们开始不管外头的人马嘶鸣,各自回到座位,继续随着伏湛学《禹贡》。
“禹敷土,随山刊木,奠高山大川!”
念到这一句时,随着一阵嘈杂,全副武装的魏地牙兵悍然闯入属正府,带路党蔡茂在前,而一身戎服的马援紧随其后,身边还跟着矮个子的黄长。
伏湛的弟子们战战兢兢地坐在位置上,这下兵戈当真要加身了么,而马援则踩着皮鞮,腰挂环刀步步朝他们的老师走去,来到伏湛案几前,刀刃猛地抽出!
“夫子!”
弟子们立刻起身,生怕老师被马援这粗鄙武夫所害,殉了道,但他们被马援的手下用兵器对着,又被迫坐了回去。
然而马援用刀尖挑起的,却只是伏湛的竹简,左手取了捧着,竟就这样介甲读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武人与儒生,刀剑与诗书,这真是诡异的一幕,弟子们糊涂,士卒也糊涂,唯独黄长猛地恍然大悟。
片刻后,马援挪开了目光,看向伏湛。
“恒、卫既従,大陆既作……《书》不管读多少遍,都让人受益匪浅啊,久闻伏惠公之名,敢问我说得对么?”
“将军所言不错。”从始至终,伏湛依然端坐在案几后,抬着一对大眼袋看向他,浑然没有畏惧。
“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