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饿莩。
这便是王莽在巨毋霸、崔发保护下,进入他口中的“前队郡”时,见到的光景。
巨毋霸搞到了一匹骡子,让王莽骑着,打扮与邻家白发老翁无二的前任皇帝,这一路看到”前队“如此凋敝,不由义愤填膺。
“当年前队乃是荆豫之间的富庶之地,宛城位列五都,可如今竟成了这般模样!”
崔发如此感慨,他作为王莽元从之臣,从新都就开始追随,对这个郡还是有点感情的。
为了搞清楚他们要去的目的地是否安全,崔发一路上不断询问流民。
“新都?吾等就是新都人!”
听到这群衣衫褴褛之辈竟是封地之民时,少言寡语的王莽猛地抬起头来,听着崔发和他们攀谈。
这群新都的流民一共十余人,原本没安好心,但瞧见身高马大的巨毋霸后,就收起了抢这群人一波,将驴夺来杀了吃的心思,只乖乖应答起来。
“你问吾等为何不留在新都种地?没地了啊!”
耳朵在战争中被削掉的青年农夫,对王莽等人讲述起他的凄惨遭遇。
“当初绿林进攻宛城时,我听人说入军中可以发财,不愁吃穿,稀里糊涂跟人一起抄家伙去投军,伯升将军烧新都宫时,我就在场。”
听到这,王莽皱了下白眉毛,但仍什么都没说。
“小长安之战也打了,在那丢了一只耳朵。但错过了昆阳,只去围了宛城。”
“你问我可过上参军时奢望的好日子了?呸!上当了!这期间过的日子,连狗都不如!吾等不是伯升将军嫡系,没衣裳,没军粮,都得自己去抢。”
他们看见忽悠自己上战场,自称要封侯的县城轻侠回头让众人打起精神时,被弩箭射倒。某个绿林渠帅直接带兵过来,高声宣布众人现在属于他。
一次次参与战争,受的伤刚愈合一半,就又负上新伤。从来吃不饱,鞋子在无休止的行军中逐渐解体,衣服烂成布条,许多人因生病死去,比战死者更多。
而口口声声为民而战的舂陵刘姓、南阳豪强、绿林渠帅,只会在吃饱喝足之后,威风凛凛地簇拥在更始皇帝身边,趾高气扬地呼喝,要他们像飞蛾一般,去攀爬宛城墙垣。
“犒赏?酬劳?爬墙的赏口饭吃而已,不爬就饿着。打下宛城后,渠帅豪右们或许得了不少财物,吾等连一匹布都没抢着,全交先进去的人抢光了。”
当目睹太多次乡党死于沟壑后,他也受够战争了。
“渠帅们要去北边各郡,不让士卒回乡。我想着跟着去也与在南阳一样,捞不到好处,遂偷偷跑了。”
然而,等到稀里糊涂被裹挟进战争的自耕农回到家中时,却发现故土残破,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
他说到这有些难过“听说更始皇帝娶了一百个嫔妃,我只有一个妻,回到家时还不见了,也不知是被乱军掳走,还是逃荒去了,现在是活着还是死了。”
悲伤来得快去得也快,妻没了还可以再娶,乱世里孤女也不少,更过分的是,他们的土地,已经被当地大小豪强欣然瓜分了!
“诉讼?说理?去哪说?”新都的流民颇为愤慨“占我地的,就是当地的新县令!而县丞则是他家姻亲!县尉是其侄儿。”
“有人聚众去讨个说法,直接被强弩乱射,为首者吊死在坞堡上。”
绿林渠帅、舂陵宗室、南阳豪右,这是更始政权微妙的三角平衡。
战后绿林渠帅、舂陵宗室大多分封到外郡为王,南阳这膏腴之地就任由诸姓剖分。他们在战争中支持了更始,刘玄总得有所报答,几乎家家都封了侯,拥有了朝堂大官和地头蛇的双重身份。
如此一来,土地矛盾本就尖锐的南阳、汝南,富者阡陌更加宽阔,而贫者真真连立锥之地都没了。
这些为更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