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朝第五伦拱手,大骂道:“盖延误解陛下万全良策,孤军深入,以至于覆军擒将,战败也就罢了,身为杂号将军,既不能战死沙场,又不能以命殉国保全名节,此乃国朝肇造以来,前所未有的大耻啊!盖延该死!”
他痛骂一番表态后,群臣也纷纷附和,盖延性情高傲,除了马援没有能让他心服的,这性格没少得罪人,破锣众人锤,一时间竟无人替他说话。
众人的抨击越来越过火,除了对盖延喊打喊杀,要皇帝族了他全家外,还想对那些“降吴”的渔阳突骑家眷进行惩罚,以儆效尤!
唯独一人例外,在众人犹如乌鸦般的学舌嘈杂声中,年轻的车骑大将军忍不下去了,赫然起身道:“陛下,盖延是伐齐副将,所率渔阳突骑,名义上仍归车骑大将军幕府指挥,如今他遭逢大败,臣也要负同样罪责!”
耿弇还历数了自己的问题:“若非臣心生骄气,导致下相兵败;若非臣举措失当,未能缠住刘秀,任其南下,盖延便不会有此役之辱。”
耿舒惊愕地看着哥哥,用更大的败仗,来掩盖下相小败,多好的机会啊,兄长你这是在做什么?
第五伦倒是在榻上看得有趣,这两兄弟,一个拼命甩锅,一个拼命揽锅,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在唱双簧呢!
但第五伦了解二人性情,知道他们真不是在演,遂拍掌叫停了众人的议论,将那口锅叩到了自己头上。
“遣盖延轻兵南下绝淮泗口的诏令,是予亲手发出,欲学周亚夫妙计,不料画虎不成反类犬,此战最大责任,在予。”
第五伦痛心疾首地进行了自我批评,又道:“更何况,刘秀诡计多端,盖延与渔阳突骑降吴一事,不可尽信。彼辈家人尽在北方,就算被俘,也是权宜之计,岂会真心助吴?”
虽然盖延对自己的忠诚,比起马援等辈,还差了好几个耿氏兄弟,但第五伦见识过盖延的心高气傲,功名心颇重,哪怕秀儿个人魅力确实不俗,但这东南摇摇欲坠的小朝廷,盖延不一定看得上。
第五伦异位处之,自己要是刘秀,肯定会用此毒计,若能骗第五伦将盖延和渔阳突骑的家眷诛连,那盖延和千余将士,就是真降了。
于是他驳回了群臣的建议:“盖延虽有大败,但先前河北、河济、青州之功亦不能埋没,其侯位当然要削!减掉五百户,家眷迁到长安,由少府出钱,妥善照料。”
“渔阳突骑家眷亦然,所授土地田宅暂且保留一年,以待其归。”
与其让刘秀多出上千个死定榻地的新属下,还不如让这群人胸怀异心,天天想着逃跑呢。
第五伦指示绣衣卫:“将此事散播出去,让盖延及被俘渔阳士卒,身在汉营,心在魏。”
“陛下仁德圣明!”
耿弇最先叫好,耿舒等人也随声附和。
然而第五伦是否真的仁慈?他还下了一道密令:“因战败损兵过半,渔阳突骑,取消建制,永不恢复!”
渔阳突骑归附也有三年了,为何一直在渔阳系军官手里呢?因为换了别人去,根本指挥不动!他们军纪败坏,对待第五伦的态度,酷似雇佣兵,拿犒赏办事,若是钱、粮和土地房宅不到位,连马背都不肯上。
但这群人偏偏又是军队里最能打的,杀也不好杀,一旦解散让他们回到乡里,又会在地方滋生新的问题。
加上重新培养一批骑兵所需时间成本极大,没个年绝无成效,第五伦遂忍了下来。河还没过去,桥暂且留着,正好利用突骑干些黑活,比如翦灭一些朝廷不方便亲自动手铲除的“良绅”,等扫平江北后,骑兵派不上大用时,再慢慢整改。
谁想盖延自己先送了一波,虽然第五伦满口罪己、惋惜,但这支骄兵悍将,终于可以借刘秀之手,名正言顺地取消了。
但这只能算不幸中的小幸,随着绝淮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