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点完南曲班子、邀帖两件事,魏氏便称病半路撂挑子,冯泰乐得自己接手操办席面。他年老得子,冲这点,今年寿辰非好好操办不可。
请来的四司六局也是办事办老的,收费很公道,金盏金杯,宴客得体。冯老爷一高兴,施恩下人,准备无数花红利市,明日人人有份。
有吃有拿,冯府下人们一团喜气。
这日,李源携夫人一同上冯府出诊。李源开的方子请方神仙过目,老神仙直说并无错处,还多加赞赏,于是沈荷日常把脉一事,依旧落在李源肩上。
而李夫人诊治女子内症颇有名气,魏氏打着给周姨娘把脉的旗号,实际上想请李夫人为自己断断,求子有无希望,求神念佛将近十年,给冯家生个儿子一直是她心头大事。
这边李夫人看过周姨娘的胎,表示胎基极好。从清水轩回到明心斋,魏氏一听到周姨娘的胎儿怀得好,似乎不大高兴,舌剑不饶人,嘴里没好话。李夫人好涵养,只是听着,不做任何反应。依旧尽心为魏氏把脉,依症开药。
那边,李源不用把脉,但看沈荷面色,也能看出她的身子在日渐恢复,合上医箱笑道“好事好事,恭喜小姐,贺喜小姐。人逢喜事精神爽,老病亦能去三分啊。”
趁周嬷嬷取诊金的功夫,沈荷直言“李伯伯,傍晚嬷嬷取药时,还请附一包麻沸散在最底下。”
“小姐要此物做什么使?”李源疑惑。
“自保。”沈荷的目光落在炭火盆中,淡淡道,“若能拿捏好分量,可否做到令人头脑昏沉?”
李源道“嘶,这个嘛,按理来说,没有问题。”
没问题便好。
周嬷嬷包好诊金,送李源出去,到院门,一群褐袄老妈子正在海棠池附近边搭建棚子。询问之下,原来是魏氏请来的南曲女班子,这回不在前院唱,改在这里唱曲。说什么请的都是亲友,吃完席面登高楼听曲,隔着湖水鼓瑟声更好。但这个季节,湖水都结成冰了。
送走李大夫,周嬷嬷回来,只见沈荷还在廊庑下站着,一副略有所思的模样。
其实,周嬷嬷极其不喜欢魏氏的安排,海棠池边唱曲,敲敲打打,到冯老爷寿辰那天,他们图乐高兴,不定唱到几更。距离竹意馆又近,让姑娘怎么好睡。
“上回舅老爷来问,姑娘不该答应,池边这会儿台子都搭好了。”周嬷嬷边说边想,明晚一定要把院门,房门关紧,隔开敲锣打鼓的声音。
沈荷道“舅母有别样的心思,高台临水唱曲,他人想不到。”
“她几时有过好心思。诚心吵闹,搅得姑娘不能好好睡觉罢了。”
沈荷含笑转身“有多少心思,尽管来。”
周嬷嬷恍惚了一下,以为自己听岔了。
进到内室不久,范嫂来传话,说主母派人来送炭火。这炭火送得及时,竹意馆的屋炭用得快见底了,随银炭一起送来的还有一盒精致的香丸、一盒清泉香饼、两只造型栩栩如生的香鸭。
来送东西的是张陌生脸孔,一位哑嗓子的妇人。她独独打开那盒香丸,一共九丸,无比圆润。外盒红木所致,镂空梅花图案,清新雅致,浓浓的沉香味从盒中散发出来,放在屋中,哪怕不点也香。
妇人笑着说“这是冯老爷在贺礼中精心挑选出的几样,特让奴才送过来。冯老爷说,和香所用的是崖州沉香,香中阁老气味端方,香品高雅,给沈小姐调香闲玩。”
周嬷嬷代为收下,心疑道“好灵活的口齿,在哪出当差,似乎没见过你。”
“奴才是油烛局的下手,不是贵府上的人,您老自然见我脸生。东家如日中天,好事源源不断,多宴客几回,您老也就认得我们啦。”妇人垂手笑着。
“府上这么多人,舅老爷怎么单派你来送东西。”周嬷嬷又问。
妇人开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