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底下这张生面孔,说话透着一股蠢劲,冯若月只觉得她可笑。
“哪个是僧,哪个是佛,你见过不安分卖俏勾引人的和尚?”冯若月指着周小蝶的肚子,讥笑道,“一个我家买来的下等奴才,天生下贱,这个杂种来历不明,绝不是我爹的嫡血,姓什么,另有一说。”
周小蝶手掩口鼻,低声悲泣。香橼护主心切,一面搀周小蝶倒退几步,一面争辩道“姨娘的孩子和大小姐流着一样的血,大小姐怎能这么讲话?”
这句话,冯若月听来尤其刺耳,仿佛“来历不明”,“下贱”等词将自己一块骂了。同一个下人扭打,有失身份,冯若月忿忿回头,瞪向小桃等人,“你们是死人哪?”
“若月妹妹的病才好些,何需这般动怒。”沈荷道。
听沈荷这么一说,小桃顺势停住脚步。沈荷风一吹就倒,
倒把她忘了!顷刻间,冯若月目露凶光,从背后用力推了小桃一把,小桃一个踉跄别开。另外两个女使见主子怒火对准沈荷,登时大醒,一口一个小姐劝阻,商量好了一般,一前一后围住冯若月。
她们可没忘记表小姐回府当天,主母不过多说几句话,表小姐不过多站了一会,生出多少事端。周姨娘打得,表小姐却打不得,万一断了气,她们跟着没命。
“滚开!”冯若月朝身边怒吼,目光刺向沈荷,“沈荷,你这个贱人!吃着我家的饭,住着我家的院子,竟然敢打我,还将我丢在池子边吹了一夜的风!我非撕开你这张假脸皮,叫你原形毕露!”
似乎早料到了,沈荷娴静站着,无奈笑笑“在场皆是见证,我何时动手打过若月妹妹?”
冯若月咬牙切齿,“装什么傻!我额角的疤凭空生出来的么?少端出柔弱的假样子,装模作样,你的心机比谁都深。骗住了爹爹,骗住了所有人!”
“妹妹一口咬定我打了你,那么事发何时,所在何地?”
“当然是……是……”冯若月被她问得一哽,不知如何回答,半晌,气势大减,小声道,“当然是那一晚,在齐映房中。”
沈荷抬目看她,故意装作听不明白,沉吟片刻,又似恍然大悟,说出冯若月始料未及的话。
“原来妹妹患有梦行症。听闻患此症者,时常在睡梦中下床四处行走,梦中所见以为真实。妹妹额边的伤,大概是病发时不慎跌撞导致。既然是梦,为一场梦生闲气,又何必。”
“梦?什么梦?你胡说八道!”冯若月两眼上吊,气到快要灵魂出窍。女使又跟木桩一样堵着,她展不开手,抬腿给面前女使一个窝心脚。
扑通一声,这女使后脑着地。
看了眼摔得四仰八叉的女使,沈荷微微蹙眉“不是梦,那么深夜里,你待在齐映房中,所为何事,是否有旁人为证?”
“…………”
冯若月背脊一凉,这个病秧子摆明了在要挟她,她如何作答嘛。憋着八九日的气,不敢去娘亲那告状,央求爹娘主持公道,正是因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已成亲,不仅求不到关怀公道,有可能还要挨上一顿责骂。
“月儿。”
冯若月一愣,转头看,花坛边站的人,着松松垮垮的宽袖薄道衣,不大的眼眯着,唇上一横胡子,嘴边似笑非笑。原来是舅舅,不是爹就好,她松了口气。
魏延绅将惊艳的目光从沈荷脸上移开,摆出长辈的模样,负手道“舅舅带来许多京城时兴的料子,快去你娘那挑几匹,去晚了,就没剩多少咯。”
“娘有好的自会给我留着。舅舅在这,打扰我和表姐说体己话。”冯若月头也不回,糊里糊涂中了病秧子的圈套,大梦方醒,什么京城时兴料子也弥补不来,她的愤恨。
魏延绅又道“有话改日再说,苏家来人了,月儿该去请安。”
“舅舅!”冯若月话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