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臣不子,无可救药了!”高得宜既然决定要与陶啸深精诚合作,言辞便率先放阔起来,免得陶啸深还忌讳着“恭敬”二字辞不达意“陶君,咱家可不是追究太孙身边奸歹仍未察明,就连皇上,也明白太孙身边围绕的高氏余党以及奸歹小人甚多,但有的并不妨事,极少数才存祸心,这要筛选起来实在也不是一时之间就能破获,且论来皇上确然该痛下决心,干脆将太孙身边的高氏余党连根拔除,然则一来皇上仁厚,不愿诛连太广闹得人人自危,再则皇上也顾忌着如此一来,太孙恐怕更会惶惑皇上已然决意废储,反而做出那些无法收场的祸事。”
陶啸深忍不住颔首道“皇上既有这样多的顾虑,下官便更得小心谨慎了,只能暗察不能明究,可慈庆宫到底为储君所居,便是锦衣卫的暗探也不能够无孔不入。”
这当然就大大影响了察实隐于暗处的大奸之徒。
“今日我寻陶君,是想与陶君商量,太孙与太子妃那番对话应不应当直禀天听。”
“这事恐怕不能隐瞒皇上吧?”
“可皇上龙体欠安,病症已成气候,咱家实在担心使皇上更增忧虑,不利于丹阳道长的治案。”
“这……”陶啸深眉心的死结更往鼻梁垂落,在高得宜的期盼下好半天才说到“一时之间,下官也实在难以拿定主意,还望宜公稍许几日宽限,陶某再给建议。”
高得宜离开北镇府司已经老远,还在疑惑,陶啸深这是有意推脱呢?还是先要请教高参?
自然是后者。
陶啸深可不是尸位素餐之徒,他自从得了弘复帝的信重,便立志要为君帝真真正正的分忧解难,又怎会“推锅”?但他也实在拿不准此事应不应当直禀天听——毕竟上回那吕鉴供诉太孙乃太子妃及桑株洲奸生子一事,他便隐瞒未报,事实证明这供述的确不实,除了吕鉴之外并无其余罪徒佐证不说,甚至于据他追察,吕鉴这人身上果然还有蹊跷,早在被蒙达敬救出死狱之前,他确然涉嫌另一命案,只是后来被无罪开释了,而当时涉嫌开释吕鉴者,正是将蒙达敬引荐给高琼的人。
吕鉴确然是有意谤害太
子妃及太孙。
因为陶啸深听取兰庭的建议将此事隐瞒未报,并未让太孙遭受血统之疑,从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废储的局势,这当然符合弘复帝的意志,陶啸深也算是给弘复帝解了一大难题。
所以陶啸深这时想到的“高参”,当然还是兰庭。
不过他明明约了兰庭来见,临了临了却又犹豫起来。
到底子虚庵中那场对话消息来源于东厂,不比得吕鉴一案兰庭也在现场听审,陶啸深并不存在泄密的行为,可此时他若真在未得弘复帝许可的情况下,拿厂卫密务与外臣商量,可就触犯了锦衣卫应当遵循的禁令,虽说陶啸深十分信得过兰庭绝不至于声张,倒不用担心会因此获罪,但隐密的行为确然有违他一直以来遵奉的信义,所以十分的踌蹰。
“陶镇使今日请庭来此,不是真为了手谈吧?”兰庭见陶啸深着实魂不守舍,干脆先将棋子放入了棋瓮,摆出交心长谈的架势。
“是有一件疑难事。”陶啸深叹息一声。
“可是吕鉴那条线索有了进展?”兰庭问。
“吕鉴曾经受雇于东昌府一商号,一回随商号管事行商,涉嫌受强人收买串通强人劫杀东家,不过后来经台州府衙审讯,无罪开释,当年主审此案的官员乃高琼妻族一亲朋,姓苏名子忱,蒙达敬正是因为苏子忱的引荐才能攀附高琼。”
“苏子忱?此人已然病故。”兰庭接道。
“正是,所以追察至此线索也就断了,不过吕鉴很有可能为苏子忱故意开释,从那时就完可以为苏子忱收服为死士,又何故非得再经蒙达敬之手逃脱死刑,送为桑门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