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当真准备一夜都不歇息啊?”
在一堵土墙后,一名叛军什长怀着谨慎之心,小心翼翼地窥视着仅十丈远的敌军阵地。
他清楚看到,对面的昆阳卒也像他一样,趴着土墙窥视着他们。
彼此都不敢松懈,毕竟双方的阵地相距太近了,仅仅十丈距离。
这个距离,一旦有一方放松警惕,待另一方发起偷袭时,那是绝对反应不过来的。
“噗——”
一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箭矢,噗地一声射在他面前的土墙上,溅起的泥灰迷了叛军什长的眼睛。
“该死,有弩手放冷箭!……反击!反击!”
叛军什长一边赶紧举着盾牌蹲在墙后,一边下令手下的弩手进行反击。
天晓得那个卑鄙的弩手究竟躲在哪里放冷箭?
接到命令的叛军弩手们朝着两侧楼屋的屋顶,甚至是朝着对面的昆阳方阵地,发动了一轮乱射,不求杀敌,只为警告对方我方也有弩手!莫要两败俱伤,破坏了好不容易来临的夜晚。
片刻后,四周重新安静下来,叛军士卒们躲在土墙后静静观望了一阵,见再无什么动静,这才又回到那堆篝火旁。
“该死的!”
在一根捡来的破凳子上坐下,那名叛军什长带着火气抱怨道“明明是咱们包围了昆阳,怎么弄得,反而给昆阳人包围了似的……”
这话,简直是一语道出了昆阳城内所有叛军将士的心声。
按理来说,他们义师攻破了昆阳人的南城墙,连城内都占领了约八分之一,理当是昆阳人在他们的包围下瑟瑟发抖才对,可事实上呢,却是他们义师将士在昆阳人的偷袭威胁下惶恐不安,连觉都不敢睡,生怕昆阳人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取走了他们的性命。
听到这名叛军什长的话,篝火旁的众叛军士卒也是唉声叹息起来。
不得不说,从攻破昆阳人的城墙到眼下被迫与昆阳人展开巷战,众义师将士们的心情可谓是从高空一路跌到了低谷。
他们原以为攻破城墙后,昆阳人就会放弃抵抗,介时他们就可以在城内庆功,以及享乐——唔,写作享乐,读作施虐,他们可是有满腔的怨恨想要发泄在昆阳人身上。
但残酷的现实却让他们明白,别说对昆阳人施虐、报复,他们甚至未必能让昆阳人屈服。
忽然,有一名士卒询问坐在篝火旁的老卒道“老崔,你们当初打召陵的时候,也像昆阳人这样难缠么?”
被问及的老卒老崔正默默咀嚼着毫无滋味的干粮,闻言摇了摇头,说道“召陵人也很顽强,但在城墙被攻破之后,他们就放弃了抵抗,而昆阳人……”
他戛然而止,任谁都能看到他脸上的不安之色。
见打过召陵之战的军中老卒都出现了不安,篝火旁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重。
或有一名年轻的士卒小声说道“咱们干嘛要跟昆阳人死磕?我听说,这昆阳不过是一座小县,既不富裕,也没有太多的存粮……”
见这名士卒有质疑军中将帅决定的苗头,叛军什长咳嗽一声,瞪着眼睛警告道“莫乱说话。”
那名士卒缩了缩脑袋,不敢再说话了,而气氛,也变得愈发沉闷。
见此,那名叛军什长叹了口气,告诫众士卒道“总之,睡觉时睁一只眼吧……”
说着,他站起身来,准备再到土墙边窥视一下对面昆阳卒的动静,然而就在他起身的同时,两支冷箭嗖嗖同时射了过来,一支划破了他的额角,一支命中了他的咽喉。
“唔……”
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叛军什长扑通一声倒地,瞪大眼睛,双手死死地握着喉咙,但终究还是死了。
篝火旁的众叛军呆了一下,旋即立刻炸了锅。
“卑鄙的昆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