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环龙路在修路,小汽车出了弄堂后,左拐逆行约200米,进了128弄。然后,小车左拐右拐,出了弄堂,上了主街道。二十多分钟后,小汽车驶进了愚园路。
愚园路街道宽阔,两旁栽着四季常绿的树木。街道为沥青路面,非常平整。来往的行人不多,车辆更少。如果没有那些穿梭的黑衣人,你会以为这个地方是世外桃源。万湘剑恨这个地方,因为这个地方是日本人的地方,是害她爸爸的地方,还要害她一家人的地方。
见万湘剑使劲看着窗外,似乎很好奇,司机一边驾驶,一边说“万小姐,这地方你常来吧。”
万湘剑连声说“没有没有,今天是第一次。”
司机呀了一声,似乎不相信。万俊峰是汪先生的座上宾,在愚园路独住一栋洋楼,作为女儿的万湘剑,竟然是第一次来,怎么可能?
万湘剑说的是实话,在香港的时候,她就听爸爸讲过愚园路。来上海后,爸爸是日日去愚园路上班,家人们也是日日讲愚园路,但就是没去过,也不愿意去。
靠近1136弄的时候,小汽车减慢了速度。
弄堂口横着栏杆,旁边站着几个特务。见有小汽车驶来,他们马上过来,拦住检查。细细看了司机的证件,又看了车里面的人,他们才升起栏杆,让小汽车驶进去。
弄堂里面巡逻的特务开始增多,两旁是建筑精致的小洋楼,进去约200米,便是一开阔地,中间有一片草地,周围是蓊蓊郁郁的四季常青树。从左至右,依次矗立着十栋小洋楼,其中中间那栋为五层哥特式建筑,最高也是最气派的一栋。
小汽车经过其它洋楼,缓缓停在这栋洋楼前。洋楼的院门紧闭,只留一张小门出入,院门口站着两个身穿制服手握长枪的卫兵。
司机下车,和卫兵解释了几句。听说是万太太和万小姐,卫兵小跑着过来,恭敬地拉开车门,请她俩下车。
这栋洋楼,应该就是汪公馆。母女俩下车,稍微看了下洋楼,便随着卫兵,走了进去。主楼南面是一个很大花园草坪,园内绿树葱郁、绿草如茵,小桥流水,曲径通幽,宛若一座小型花园。
绕过花园草坪,拾级而上,便是门廊。门廊地面是彩色花砖拼成的圆形图案,光亮如镜,走在上面,万湘剑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身影。经过门廊,通过一道水晶门,便是富丽堂皇的客厅。客厅地板,是一色的原木地板,地板正中央铺着一块很大的黄色真毛地毯。客厅顶上,悬挂着一盏五层的水晶吊灯。抬头望去,是一盏又一盏的水晶玻璃坠杯,在灯光的映照下,五彩斑斓,让人眩晕。
听到卫兵通报后,一个女人从客厅的侧门出来,热情地招呼说“来了啊,稀客,真是稀客。”
这个女人就是汪夫人,四十多岁,个子不高,体型有点胖,戴着一副宽边眼镜,留着短发,看起来不太像女人。
年玉萍弯了弯腰,客气地说“汪夫人好。”
汪夫人打量了一下年玉萍,诧异地说“你就是万太太?”
年玉萍说“是的。”
汪夫人说“我去过万教授家几次,怎么从来没见到过你?”
年玉萍说“我本是乡下女人,只会洗衣做饭,没见过世面,从来不见俊峰的朋友。”
汪夫人又看了看万湘剑,马上惊喜地说“你是剑丫,在南京的时候,你跟着你爸上班,我还抱过你呢。才几年啊,长这么高了?”
爸爸在南京任职的时候,万湘剑才四五岁岁,见过汪夫人几次,印象不深了,但还是觉得面熟。见她显得亲切,便说“汪伯母,您还是以前一样年轻,没多大变化。”
汪夫人笑了笑,说“剑丫的嘴巴就是甜,难怪汪伯伯经常提起你。读几年级了?”
万湘剑说“初三毕业了,现在放寒假,下个学期进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