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接到朝廷调其带兵南下的消息以来,秦风路经略使孙渥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中,半日没有出来。
“带兵南下,平乱……”
看来为了保住临安行在的安危,朝廷这是连陕西都不要了。
“洞庭杨贼作乱,糜烂数州,荆湖南路已被其完全占据,荆湖北路也是岌岌可危……”
孙渥眉头紧皱,在书房中踱来踱去,嘴里面喃喃说道:“我大宋朝廷,何至于此,何至于此……”
“姓孙的,你可听清楚了,想让老娘跟你去南方受苦受难,舍下这一大家子人,门都没有!”
前院传来妻子粗鲁的骂声以及摔东西的声音,孙渥不由得停下脚步,眉头皱的更深。
他是贫贱出身,辛辛苦苦考的功名,一路如履薄冰,才坐到了这陕西一路经略使的位置,所有的恩惠都来自于朝廷。
如今朝廷的旨意下达,又让他何去何从?
妻子和他是贫贱夫妻,一路不离不弃,虽然不曾读书,有些骄蛮,但却是善良之人,心眼不错。
“你说咱们就这么走了,这么多亲戚、乡亲怎么办,难道要把他们留给党项人?”
妻子的怒骂声低了下来,开始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孙渥不由得摇头叹息。带兵南下就是抛弃百姓,狼心狗肺;若是不走,就是抗旨不尊,忤逆朝廷,他可背不起这个罪名。
“相公,这是今天的报纸。”
下人在书房门外轻声说道。
“你这小厮,赶紧滚开,谁还有心情看破报纸!”
孙渥习惯性地挥挥衣袖,不耐烦地说道。
“相公,你最好还是看一下!”
下人的声音传了进来:“报纸上好像有忠义军的动向。”
“叫你滚就滚,废什么话!”
孙渥勃然大怒,现在的下人,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管他什么忠义军、中二军……”
孙渥的声音顿了一下,沉默了片刻,他打开了房门,还是接过了报纸,随即又关上了屋门。
“如党项、蕃族,虽非华夏族类,然同生天地之间,有能知中华礼义,愿为臣民者,与中华之人抚养无异……”
报纸的头版头条,这一篇?征夏檄文?让孙渥看的是冷汗直流,他坐在椅子上,呆呆地注视着报纸,半晌没有说话。
大宋朝廷要舍弃陕西,丢下陕西百万百姓于不顾。忠义军却要北上征夏,恢复汉唐故地……
孙渥苦笑着摇了摇头,这真是人世间最大的讽刺。
国之正朔弃百姓与不顾,一介武夫却要逆流而上,拯救黎民於苦难。
细细思来,朝廷也是没有办法。南方的匪灾已经如火如荼,朝廷若不征调西军南下,又如何应付匪军的袭扰?
怎么这王松治下,就没有听过有如此多的匪灾!
孙渥心乱如麻,不由得握起报纸,又看了下去。
“金贼厉兵秣马,囤积十数万于两河边境,意欲南下侵宋……”
这些十恶不赦的畜牲,难道不烧杀抢掠,他们就活不下去?
孙渥心里狠狠地骂道。又不由得为忠义军担起心来。忠义军又要征夏,又要对付如狼似虎的十数万金人,若是万一战败,大声宋的百姓又要遭受罹难之苦。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莫名有些惭愧,小时候读书时的那些情景,又浮现在他的眼前。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进则为
循吏,退则为乡贤,作为土生土长的陕西人,他对同为陕西同乡的横渠先生仰慕之至,对他的名言也是铭记于心。
“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
孙渥如痴如醉,如梦似醒,频频苦笑道:“孙渥,你如今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