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王元年五月初一,一辆简陋破旧的马车,由四匹神骏英武的宝马拉着,由汧邑城出发,向着镐京的方向辚辚而去。车上坐着壮志未酬的秦君嬴开,以及大仇未报的少年端木易。
没有顶盖的车驾,在这个炎热的春夏之交,让车上的两人都吃尽了苦头。但二人却皆是不以为意,因为他们有着不得不去的理由,因为旅途的终点,正是两人的下一个。
他们数着,白昼的骄阳与黑夜的残月在大西北的天空上轮转了六个循环,终于在第七次旭日初升时,看到了镐京的城门。
守护王城的兵士不比汧邑城的好到哪去。别看他们体格远不及秦地兵勇,但态度嚣张、张扬跋扈的劣性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对来往于城门内外的百姓,推搡辱骂,无所不能。甚至于嬴开的车驾到时,连一个迎接行礼的人都没有。
倒是几个从城外回来复命的兵长认出了秦君,但也只是在马车上拱拱手,问候了几句罢了。
这么地一路行至天子宫阙,倒也没引起什么风波。
马车在浩大的宫城门外缓缓停下,端木易跟着嬴开从车上下来。已经日渐习惯了颠簸的他,这次倒是没有让人扶,行动之间,也多了些稳健。
两人一前一后,尊卑有序地入了九门,在内宫门前停下脚步。嬴开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悄悄地塞到了负责通秉的宫人手里,才恭恭敬敬地鞠躬行礼,请求谒见天子。
那宫人接过东西,便将手揣进了宽大的袍袖中,仔细地掂了掂分量,这才满意地笑了笑。吩咐嬴开在此处等着,自己则慢悠悠地往宫内走去。
不多会儿,里面便传来了诏秦君入宫的口谕,于是嬴开便带着端木易,往内宫中走去。
天子的宫苑到底是气派,即便是内宫之中,也耸立着众多富丽堂皇地大殿。亭台楼阁,星罗棋布,道路交通,阡陌纵横,难免走着走着就迷了路。
虽然已不是第一次入宫,但嬴开还是一路紧跟着领路的宫人,目不斜视,小心翼翼。
端木易则小步跟在秦君身后,低着头,偶尔用余光瞥向两侧,观赏着宫中的风景。
这般又绕过四五座宫殿,才在一处僻静地偏殿门前停下。领路的宫人跟门口的守卫交谈了几句,那些守卫听着他的话,往端木易二人处看了一眼,点点头,不知答应了些什么。
那宫人说完便独自往殿内去了,几名守卫则慢慢地走到两人身前。
“例行安检,防备刺客。”嬴开回头小声跟端木易说了一句,就老老实实地向两侧抬起双臂,任由几名侍卫在他身上摸索,整套的动作驾轻就熟。
虽然心有不愿,但无奈入乡便要随俗,端木易只好尴尬地学着嬴开的样子,也将双臂展开,让侍卫们检查。整个过程中,他始终皱着眉头,紧闭双眼,一脸的不爽。
还好入宫之前,端木易把冉五的剑交给了秦君家仆保管,不然这时也难免是一场麻烦。
侍卫们手脚利落,很快便搜完了两人的身。他们显然比城门口的士兵要有礼,其中一人应该是当中为首的,只见他挥了挥手,其余各人便回到了各自的岗位上继续守备。然后,他才冲着嬴开作揖行礼,又伸手摆出一个请的姿势,将二人送入殿内。
入得殿内,嬴开变得更加恭谨,低头弯腰,噤若寒蝉,如履薄冰地小步走着。端木易深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对他此举也便有了三分理解,七分同情。
跟在嬴开身后,亦步亦趋地,于殿内躬身刚前行了几步,端木易就偷眼看到迎面有一人快步走了上来。
“秦君,卿总算来了,孤已经快让卫和那老家伙给气死了。”来人语声中充满了气愤,正是新任天子姬宜臼。
端木易循声偷偷看去,只见他身材修长,略显清瘦,面如冠玉,眉似墨染。因不是朝会祭祀之时,遂未着衮服,也没带轩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