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六,清晨,楚国邓县,绵绵春雨在和风中光顾了这片土地。
县尹府外,两架马车已经套好。大公子熊坎与县尹黄仲轩正于门前作别。因为某些缘故,熊坎今日必须踏上回都的路。当然,同行的自然少不了端木易和颜儿。
从邓县出发,往东行去。一路上,到处杏花微雨的清香气味儿,让端木易和颜儿很是沉醉。自入楚以来,他俩还是头一次感受到这荆楚之地的美好。
车轮碾压在稍有些泥泞的道路上,晃晃荡荡,走得十分悠然。这也让两位原来的行者,有更多的时间观赏烟雨迷离的春景。
而同行的大公子却显然没有这种闲情逸致。
独坐在前面马车上的熊坎此时正闭眼端坐着。他混匀又深长地呼吸着湿润的空气,企图让自己的心得到平静。然后,伴着雨点沾染花叶的声响,慢慢陷入沉思。
这次回到都城,他无论如何也要设法说动端木易。只要有了端木易的帮助,他自认为兵变篡位的事情就变得易如反掌。
朝辞邓县,暮至丹阳。两架马车沐雨而出,到达都城时天已放晴。
披星戴月,车马来到了公子府门前。是时,府邸内已是灯晚人静。
驾车的御者把车停稳,便率先跳下车去叫门。
看门的老奴唤作熊夏,因生而雀目,夜里总是认不清来人,所以府里的下人都管他叫作老瞎子。
这会儿,老瞎子才刚刚睡下。听见院外有人叫门,便不情不愿地从卧榻上爬起,揉着睡眼,迷迷糊糊地前来开门。他慢悠悠地抽掉门栓,嘴里还嘟嘟囔囔地骂着抱怨的话。
等开了院门,往院外看去,这次他竟看得真切。一眼认出门外的是主人之后,老瞎子登时惊出一身冷汗,浓浓的睡意也瞬间消失殆尽。
“大、大公子”老瞎子支支吾吾地说道。他此时只希望熊坎没有听到自己刚刚的牢骚。
这时,熊坎下了车辇,缓缓往院内走去。端木易和颜儿跟在他身后,见他轻轻拍了拍老瞎子的肩膀,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便继续往院子里走去。
岂料,熊坎前脚刚走,胆战心惊的老瞎子竟便在他身后“扑通”跪倒,以头抢地,苦苦哀求道“大公子饶命,大公子饶命啊!”
原来,熊坎在老瞎子耳边说得竟是“既然不愿意在此处看门,那以后便去鬼门关看门吧。”
这句话熊坎说得轻声细语,却重重敲打在老瞎子心头。顿时便把他吓得面如死灰。
可是老瞎子的求饶之声并没有换得熊坎的一丝垂怜。惨白的月光打在熊坎脸上,映出他无动于衷的冷笑,让端木易和颜儿看得心生寒意。
可怜的老瞎子仍在哪里哀求着,声嘶力竭,已夹杂了哭泣。
门口的动静惊动了整个府里的人,不过片刻功夫,府中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大公子回来的消息。熊坎的夫人也领着两个孩子到院子里前来迎接。
偌大的公子府,在整个都城都睡去后,却再次热闹起来。
跟着进院后,端木易见到了熊坎的夫人和儿子。
可能是受楚地文化的影响,大公子的夫人并不是个标准意义上的美人。她个子不高,略有些丰腴,衣着也不像各国的贵夫人那般华丽,甚至可以说是有些朴素。她的口鼻眉耳都算不得标致,却有着一双靓丽的眼眸。秋波流转,与熊坎那细长的双眼对比鲜明。
因刚刚已经就寝的缘故,公子夫人的长发还未来得及束起,只是随意地披散着。虽然看起来才不过三十左右年纪,但她的青丝间已藏了几缕白发。
出门半月才归来的熊坎见到自己的妻子,激动不已。他脚下加了些速度,快步来到母子三人面前,温柔地说道“夫人,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府里可还太平?眴儿和通儿可还听话?有没有惹你生气?”
一连串下来,竟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