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湛非鱼的情况,来上泗县的读书人不说了如指掌也差不离了。
要说有天赋是真有,去年至文会上的诗也传了出来,算学上更有天赋,对一个入学不到一年的小姑娘而言的确可以称为神童。
“陶兄,你听说了吗?湛非鱼要在乐山居弄个讲坛,学圣人讲学,让我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神童天才!”说话的男子一脸的怒意,寒窗苦读数十载,谁不想一举成名天下知,可读书难,科举更难!
尤其是寒门子弟,没有老师、长辈提携,只能闭门造车的读死书、死读书,顾大学士就是落水人眼中的浮木,那是能救命的希望,是一步登天的阶梯。
“哼,简直不知所谓!”同样听过流言的陶兄一拍桌子,高声怒骂,“她才读几天书,竟然也敢学圣人讲学!”
“顾大学士怎么会收这样的人为徒?”男子压低了声音,他们敢批判湛非鱼,却不敢随意议论顾轻舟,“黄口小儿就敢口出狂言,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同样的对话在各个客栈都流传开了,但凡聚集到一起的读书人都会说起湛非鱼,比起之前的好奇、嫉妒,如今更多的是批判是不屑是鄙夷。
“都说顾大学士收徒了,可如果这是以讹传讹的假消息呢?”有人忍不住的问道,湛非鱼如此张狂,顾大学士怎么可能收他为徒。
“张兄所言极是,说不定是湛非鱼放出来的流言,想要逼迫顾大学士收她为徒!或者打着顾学士弟子的名头招摇诈骗!”
“什么?她怎能如此行事?”
“哼,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奸猾小人!”
其实只要能拜师顾大学士,过程并不重要!在场的读书人神色难辨,他们这些人有天赋,也勤奋,可见不到顾学士也是枉然!
就在所有人对湛非鱼口诛笔伐时,又有小道消息传出,顾大学士并没有收徒,但的确有收徒的打算,曾经六元及第的顾学士,他只收最有天赋最有才华的学子。
书房的长案上凌乱的放了不少文章和诗作,湛非鱼将刚刚誊抄好的诗对着窗口让墨迹赶快晾干,“老师,这首《野竹上青霄》堪称佳作。”
“就你这榆木脑袋也能欣赏诗作了?”嘲笑声响起,书桌另一边的顾轻舟头也不抬的继续看书。
这些文章和诗有些的确不错,可身为大庆朝六元及第的大学士,再加上翰林院的下属不是一甲就是二甲出身,上泗县这些读书人的文章,顾轻舟真的看不上眼。
“老师,你这就是典型的何不食肉糜?”湛非鱼拿着诗蹭蹭的挪到了顾轻舟身旁,清脆的小嗓音诵读起来,“野竹多年长,丛丛上翠屏,本来低地碧,何亦半天青……会当凌绝顶,卜筑此君亭。”
顾轻舟听完后道,“首二句明点野竹,次二句暗点上青霄,五句至八句,力写上字,九句至十二句,正写上青霄。逐层细入的扣紧题目,以试帖诗而言,的确算是佳作。”
湛非鱼点点头,这几日看了许多诗作,她也是受益匪浅。
“欲学纵横,先学谨严。欲学虚浑,先学切实。欲学刻画,先学清楚。”顾轻舟也知道湛非鱼在诗词歌赋上的不足,笑着道“试贴诗和制艺文都只是科举的途径而已,二者精通其一便可。”
不科举就不能出仕为官,但放眼朝堂,又有几个官员还天天在书房里琢磨制艺文。
贪官污吏琢磨着如何欺下媚上,如何捞钱却不留下任何把柄;清官则想着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武将则整日在军营训练,厉兵秣马守卫一方。
“你年纪小,慢慢来,不必强求。”顾轻舟摸了摸湛非鱼的小脑袋,比起教出一个小书呆来,他更喜欢小姑娘无忧无虑。
“严师出高徒!老师你这样是在纵容我堕落。”湛非鱼苦着脸抗议着,自己若真是个八岁小孩子,日后必定是个不学无术、为非作歹的纨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