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的老仆别说打杀了,便是重话也不会说几句的,怎么的也要看在死去长辈的面子不是?
而有些喜欢倚老卖老的时常自持身价去同主子讨要好处,若是得不到满意的回答,动不动就往府门口一坐,大喊大闹说主家要逼死他们这些伺候过祖宗的老奴才了。
这样的大户人家都是爱惜羽毛的,哪里经得住没皮没脸老仆折腾,便都对伺候过老祖宗的老仆多了几分客气,这一辈一辈的下来,反倒是成了他们的免死金牌了,对主子予取予求。
丁大云的大母丁何氏虽跪在地上,满脸的倨傲在折子里是藏也藏不住的,直直望着太夫人。
繁漪抬眼,果见太夫人一向沉稳的面孔一闪而过了烦躁与不耐。
那老婆子高高举着手比了个“六”,在半空中狠狠抖了抖,龇目大声道:“我老婆子在侯府伺候了六十年,整整六十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当年老太夫人在的时候,对老婆子那也是十分和气,善待的,如今却有人部分青红皂白就要对我们这些老仆喊打喊杀的,连个理由也没有,这是个什么道理!”
说着犹自觉得不甘心,站起身提着衣摆便上了台阶,恶狠狠朝着繁漪瞪了一眼,若不是有那么多人瞧着,怕是要直接扑上去张开那张血盆大口起撕咬了。
丁大云朝她摇头:“大母别说了,是我做错了事,您别说了……”
丁何氏可不管这些,自信的给了孙子一个“看我如何轻而易举让她们闭嘴”的得意眼神,然后朝着人群便一屁股坐下了,开始没皮没脸的哭娘环节。
一扬手中的帕子,双腿在地面上一搓,眼泪说来就来:“哎呀~我的亲娘啊,我的老主子啊~您去的早啊,奴婢一家子如今是遭人嫌了,如今喝口汤水都要看人脸色啊~秃摸就要招呼天灵盖啊~也没人给做主啊~好好的侯府如今全成了外人在指手画婢命苦啊……”
繁漪嫁进来一年多了,也听说过一些老奴欺主的事儿,便是太夫人和侯爷也不能如何处置,总是含糊着过了。
她一直以为姚氏身边的那几家陪房已经是奴大欺主的典范了。
乍一见这嚣张疯妇的姿态,顿时觉得长见识了。
市井间妇人干仗也没她一个人唱的精彩啊!
活了两辈子,头一遭见啊!
不过也真是难听又难看呢!
她可不希望来日里这种粗鄙之人欺负到她行云馆的头上,索性今日便一并收拾了。
慢慢坐回了交椅上,饶有兴味的听了一会子,便觉得耳朵有些遭罪了。
眉心微微一曲,悯然地看着她的后脑勺,轻柔的语调好不温柔:“既然命苦,就去死吧!”
然后,丁何氏嘴里那“啊”字拖啊啊拖的尾音尚来不及哭完,懂事又忍无可忍的尉迟长青掌心已经击在了那泼妇的天灵盖上,所有的吵嚷叫嚣戛然而止。
丁大云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着:“不!不!唉唉唉……”
云海一脚踹翻了他,掸了掸衣摆:“我现在不想听到你的声音,好好看着。”然后侧首看着众人,眉目天真,“你们、也小声一点,若是惊着我的外甥,就都别活了。”
丁家那一双双隐含得意的瞳孔猛然一缩,瞪着眼、张着嘴,惊惧到了极致,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
这一招用了二十年了,他们从未想过会失败。
昂扬着上半身等着叫起的姿态立时成了一团团、阴暗角落里散发着阵阵霉味的秽物,叫人嫌恶。
看着那张护着丁家在侯府横着走的免死金牌就那样瞪着眼地倒在地上,惊惧在他们骨子里迅速扩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