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他流了泪。
到了半城,赵钱为了掩盖自己眼红,一直低着头不敢拿正眼看厉景深,把人扶下来。
厉景深轻轻推开他的手“我自己能走,你让我自己走回去。”
双腿有些无力,步伐踉跄,靠着身体那股毅力他慢慢地走了回去,他坐在阳台上那把平日里沈知初最常坐着看书的摇椅上,摇椅上放着柔软的坐垫和靠垫,厉景深握住把手小心翼翼坐上起,摇椅像是秋千一样打着晃。
他往后靠着,仰着头,此时阳光正好,那么好的阳光照在厉景深脸上照的清清楚楚,都能看到他皮肤下细小的血管,整个人被光笼罩着,带着透明的脆弱感仿佛随时会消失。
“赵钱,你把卧室里挂着的那件婚纱帮我取下来。”
赵钱上楼,很快手里抱着婚纱下来了,厉景深小心翼翼的接过,打横抱着,那姿势是最标准最美的公主抱,从远看着,好似他真的怀里抱着一个人。
他应该是把那件婚纱当成了沈知初。
“夏天是不是快到了?”厉景深问。
赵钱回答道“还远着呢。”
厉景深喃喃问:“远吗?我怎么感觉我听到蝉叫了?”
赵钱说:“你听错了,这个时候哪里会有蝉,蝉要在七月份才出来,那个时候才是最热的。”
七月份的蝉不会在四月份出来。
厉景深想起沈知初曾问过的他一句。
“厉景深,你见过夏天的蝉在冬天叫吗?”一句话,就注定了他和沈知初这辈子都不可能。
厉景深苦着嗓子说“以往夏天听着蝉叫总嫌它烦,今年特别想听……但好像听不到了。”
“赵钱,你能和我讲讲沈知初最近过得怎么样吗?我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赵钱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她过得很好,白家人真心对她把她当亲女儿宠,白邱璟也对她很好,沈小姐她的确怀了孕,有十五周了,还是一对双胞胎。”他昨天就去查了一下沈知初是不是怀了孕,很轻松地就查到了结果,过程不算难,有钱就好办事。
赵钱把沈知初近期的情况讲给厉景深听。
厉景深闭着眼睛嘴角勾起弧度“那就好……那就好……”
他嘴里反复念着着三个字,从大声到小声,从清晰到越来越模糊,最后成了无声的嚅动唇瓣。
他怀里依旧紧紧地抱着那件婚纱,对着外面阳光笑了笑。
他感谢生命里能遇到沈知初,感谢她爱过他,感谢结婚那四年里她对他的付出,感谢她嫁给过他。
今日阳光正好,透着阵阵暖意,一点都不晒,偶尔伴着清凉的微风,他抱着婚纱,手里还摸着手指上的戒指,戒指内环刻着三个字母szc
他轻轻摩擦着,似乎要把那三个字给揉进骨血里,刻在灵魂上。
“嘎吱……嘎吱……”摇椅摇晃着,厉景深往里侧了侧身,晃着摇椅,眼眸轻轻撑起一条细缝看着地上快要消失的影子。
果然人要死的时候影子都会离开,就别说是人了。
什么都留不住,生前所拥有的,死后都会成一场空。
似乎是想通了,厉景深手无力地松开那一枚戒指,地上传来清脆一声,那枚戒指滚到阳台上的一条细缝里。
在闭眼的时候,厉景深想的是今年是真的等不到蝉鸣了,恍恍惚惚中他好像又听到了那天沈知初背对着他说出的那句祝愿。
——“厉景深我愿你冬日暖阳有伴,夏日清风相随,前程似锦,无病无灾,遇良人,终白头……”
“厉总……”赵钱轻轻叫了一声,回应他的只有寂静。
看到厉景深“熟睡”的样子,赵钱抽了抽鼻子,伸手推了推摇椅。
“嘎吱……嘎吱……”
厉景深死在了暖阳清风里。9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