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沪津码头的夜空传来一声如同雷霆般的汽鸣。
方锦臣拉高斗笠的帽檐,揭开乌纱。
层层叠叠的码头建筑之上,露出了一座巨大堡垒的护墙。
他的身后,黑衣卫的骑手与弗拉维亚骑兵分列队伍的两侧。
一辆“大夏金銮”牌的轿车在道路中间徐徐前进。
现在已是深夜,街上早就没有什么人了,然而方锦臣却在不久前接到了马处长的命令。
说张文焕先生决定夜访租界码头,要求黑衣卫务必保障总理大臣的安全。
看来张文焕突然到访沪津并不是为了欣赏烟花那么简单,方锦臣心想。
现在他走进了洋人的地盘里。
弗拉维亚的骑兵队早已等候在码头周围。
北帝国骑兵向来以华丽的军装而闻名
他们腰配恰西克军刀,头戴羽饰熊皮军帽,一条赤红绶带斜披过绀蓝色的军装,手中一杆新型的瓦连京卡宾枪。
看起来威武异常。
这样的军队的确可称之为虎狼之师,他想。
不久前,报纸上还说,北帝国在战争中击溃了密忒拉斯帝国和黑羊苏丹的军队吗?
想到这,方锦臣便不由得担心起来。
北帝国的侵略野心人尽皆知,然而他们总能找到堂而皇之的借口
伪造宣称,助剿叛军,利用王室继承争端……
总能“合法”地躲避人类国际的谴责。
那么,张文焕来洋人的地方干什么呢?
而且,还选择在夜深人静的时候。
另外,护送总理大臣这种事情,不是应该交给黄箫那混账手下的士兵来做吗?
租界的军官忽然大吼一声“列队”!
弗拉维亚骑兵一瞬间出列,在高耸的沪津海门之前挥刀出鞘,列成仪仗阵队。
柔和的晚风穿过海门的铁栏,使他们的披风夹克(注1)猎猎而起。
方锦臣看到,朱老前辈今天已经换上了租界搜查官的白色制服,腰间配一把精致的西洋笼手剑,跟随在北帝国骑兵的队伍里了。
他用眼神向方锦臣致了个敬。
“欢迎欢迎,张文焕阁下,我们帝国的好朋友。”
海门之中走出一个微胖的外国人,他的体型虽然酷似北极熊,但是步伐平稳敏捷,丝毫不乱。
方锦臣认出来,他便是北帝国租界的领事扎里·伊万诺维奇,北帝国权贵鲁滕伯格老公爵的长子。
许多报纸上都能找到扎里出席租界议会和贵族晚宴的照片。
因此世人都知道,扎里领事乃是个金发碧眼、虎背熊腰的弗拉维亚胖子。
轿车的门徐徐打开,伸出一只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接着是一根梨花木手杖。
张文焕不紧不慢地走下轿车。
他面色蜡黄,留着整齐的八字胡,犹如古典晦暗的肖像油画。
虽然目光看起来颓唐无神,但却更令人感到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货物’到了吗?”张文焕问道。
“几个小时前刚抵达。”
扎里伸出戴着金色钻戒的手。
“冬皇陛下赏赐的东西,你大可放心。”
张文焕脸上掠过一丝短暂的不悦,但很快,他便带着微笑与扎里握手。
“只会比‘铁浮屠’号更好。”
扎里补充了一句,转身便对身旁的弗拉维亚军官低语了什么。
“打开海门!”军官的声音比军号更嘹亮。
巍峨的海门就像两座直入云霄的尖塔。
它头顶红月,横跨大海,屹立于东海之滨,
——那是早期殖民者建立的海门。
当时动用了不知多少贫苦的夏国工人,耗时数年,最终才落成,并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