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钰非常怀疑昨天下午那盘棋的对手大海,很可能就是俞晨杰,棋风猛如老虎下山,刚强而凶狠。
只是这种猜测永远得不到证实。
还有四十分钟就比赛,白钰没敢多简单约了下见面时间便挂掉电话,抓紧到外面散了会儿步清醒头脑,重回书房泡了杯浓茶迎接第三场比赛。
出乎意料。
竟然是一边倒的实力悬殊的战斗……对手明显比白钰高出一个等级,就相当于重量级拳击手与轻量级拳击手同场竞技,什么大局观,什么意志力,什么战术变化,在硬实力面前统统没用,不到二十分钟白钰连续丢掉两个角,眼见无力回天爽快认输。
唉,这样屠杀式的比赛能判断出什么东西啊?白钰哀叹道。
还好下午最后一场比赛双方棋力又差不多,对手很明显受到日本「六超」之一大竹英雄的围棋美学理念所影响,讲究棋型美观舒展,有时宁可放弃唾手可得的主动权也不愿下出「恶形状」——
会不会是生活当中追求完美的于煜?白钰面露会心的微笑,当然仅仅猜想,不可能在对弈过程中有丝毫退让。
这盘棋与昨天下的两盘无论形式还是内容都大相径庭,第一盘是肉搏战般的对攻,刀刀见骨,刀光剑影;第二盘明争暗斗,表面不如第一盘激烈实质凶险程度更有胜之。
而这一盘,对手对于白钰凶猛犀利的进攻云淡风轻,总是很巧妙轻轻化解然后和风细雨占据要害,每每让白钰有劲使不出之感。
对手好像在棋艺境界方面也高一点点,特别到后半盘厚味愈浓,白钰施出全身抖数也未能占到便宜,双方战至最后数目——
白钰以半目之差惜败。
两胜两负,总体而言白钰对自己表现还是满意的,输掉的两盘确实技不如人,也没啥好遗憾。
更多是卸掉十多年包袱的如释重负,真好,以后不用练棋了。
实话喜欢户外运动、对抗运动的白钰,练了十多年也没对围棋真正产生兴。
世界围棋公开赛结束前一天,白钰又来到东松宾馆,趁着比赛间隙悄悄找到曹老,询问道:
「始终不明白棋力悬殊很大的对局,观棋者能分析出什么内容呢?比赛就是争胜负,如何不在意输赢,那么重在什么?」
曹老看着阳光下闪动星星点点白磷光的湖面,慢腾腾道:
「棋下完了,我的任务结束了,多透露一点也无妨。俗话牌品如人品,实际上棋品也如人品,就是在争胜负输赢过程,每个人都会不由自主呈现出最真实的一面,而我们想要看到的,正是这一点。十多年了,实话坚持到这次参加比赛的只有当初遴选范围的不到三分之一,耐性、意志、执行力都是必不可少的因素。」
「没坚持下来的,全部剔出那个体系的名单?」
「谈不上剔,就是失去某个时候的机会而已,或许很重要,或许无所谓,谁能预判若干年后的路?」曹老轻描淡写道,「列入名单的通过这次棋赛……我也不清楚结果,但幸运者终将是少数,在未来某个时候当他成功时,根本弄不清到底哪方面推力发挥作用。」
白钰道:「多条路总是好的,毕竟默默坚持了十多年。」
「是啊……」
曹老感慨道,「我的爱好是钓鱼,钓鱼的乐在于鱼吗?重在过程,钩起鱼刹那固然欣喜若狂,可真正让人痴迷的却是等待的过程,因为不知道何时有鱼上钩,什么鱼,大鱼还是鱼,一切都是未知数。满怀希望期待是美好的经历。」
突然看到远处黄沧海陪同老领导们从画舫下来精神焕发的样子,白钰忍不住问:
「曹老,黄书记真与体系无关?」
「有关无关有什么打紧?难道同在一个体系就不存在竞争?白,还是要学会跳出棋盘看棋局。」
曹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