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策颇干净,无论外衣内衣,每日必换。他也不喜别人伺候,所以这些衣服都是自己叠进去的。
离开京都已有好些时日,这口随身携带的木箱被开关多次,但李策从未察觉到异样。
叶娇特地写信暗示,只有一种可能:这箱子关系重大。
李策把衣服一件件取出,露出箱底白色的衬布。
是衬布,其实裹着一层薄薄的棉花,冬天用手触碰时,便不觉得凉。
李策修长的手指抚过衬布,触到一处略凸起的硬物,他心中一跳,已猜出那是什么东西。
黄色的布袋就藏在箱底,跟随他从京都来到晋州,他却从未察觉。
那布袋上绣着肃重的“黻”形纹饰,正是离开京都前,叶娇给他的那个。
李策拿起布袋,沉沉地攥在手心。
不用打开,他也知道那是御赐之物,是“如朕亲临”四字金牌。
这是关键时刻可以保命的东西,可叶娇竟把这么贵重的东西,留给了他。刹那间,李策心中五味杂陈。
他眼泛泪光,可心底却只有担忧。
没了这个,万一京都出什么事,娇娇该怎么办?
不行,得让青峰把金牌送回去。
李策攥紧金牌转身,院子里忽然响起嘈杂的人声,河东道节度使郑奉安带着晋州刺史周赐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叶长庚。
他们脸上的表情,就知道绝无好事。
“反了反了,”周赐面色惨白,慌得忘了施礼,“他们反了。”
叶长庚斜睨周赐一眼,带着怒其不争的不悦。
李策收起金牌,缓声道:“泼狗血而已,刺史多担待吧。”
他的语气虽然不算嘲讽,但也不让人心里好受。
一夜之间,关在晋州牢狱里的囚犯全都死净。里面不光有参与械斗的村民,还有别的囚徒。周赐升堂查案,虽然拘押了所有接触过牢饭的差役,却没能破案。
尽管李策带领州府官员前去安抚过,但那些村民和囚徒的家人,自然不肯罢休。
李策住处外的黑狗血,便是他们泼的。
因为理解,李策没让护卫驱赶。泼就泼吧,相比失去家人的痛苦,这点发泄实在不算什么。
“不是黑狗血,”郑奉安已经走进屋子,眉头紧锁道,“囚徒里有个子,是蒲州刺史府的一个校尉军官的独子。听闻凶讯,那校尉带兵从蒲州跑来,在城外同府兵打起来,虽未死人,却伤了十几个。”
这事儿形同兵变,也的确是反了。
叶长庚也道:“我从坝上回来,正到他们混战。蒲州兵马心怀血恨,伤的大多是府兵。但总算拦下来,没让进城。他们骂骂咧咧,要封锁黄河,让京都派来的人都回不去。把事情闹大,捅到宫里去。”
蒲州在晋州以西,夹在晋州和京城之间,的确方便封锁道路。
“宫里已经知道了,”周赐垂头丧气,“林御史必然已经写过奏折,下官也写了。”
林清一直是报忧不报喜的性子,周赐也同样破罐子破摔。
李策点头道:“本王已收到朝中消息,这里发现的弓弩数量,和西北军丢失的数目,一模一样。圣上因此治罪太子殿下,把太子幽禁宫中。眼前晋州不能乱,一要查明牢中投毒杀人的凶手,二要保证边关、各州府,安定如前。”
即便到了这种时候,李策也镇定如常。仿佛无论是狗血,还是兵变,都不能乱他心神。
人在惊慌失措的时候,最需要沉着冷静者的判断。
郑奉先闻言点头,周赐缩着脖子,灰头土脸道:“下官必将竭尽全力。”
“至于蒲州兵马,”李策顿了顿道,“盯紧他们,别让他们伤到百姓。还要劳烦两位大人催告蒲州刺史,让他管好自己的下属。”
目前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