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凤阳,皇宫宫门紧闭,到处都是停下来的工程。
才修没几年的城墙上,已经杂草密布。像个被始乱终弃的可怜妇人,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这是一座失落之城,城中住的也多是失意之人。
比如大明的开国丞相,韩国公李善长。
大明迁都失败,中都工程停摆,对赌上政治生命,放手一搏的李善长来说,是一次毁灭性的打击。
再加上后来的空印案,他跟朱老板算是彻底决裂。
李善长能全身而退,儿子还尚了大公主,其实就已经是朱老板念着旧情,又顾忌着淮西集团的反应,才给了他个善终……
不过李善长可不大领情,政治生涯的彻底失败,让他久久意难平。
这几年逢年过节,他也不上贺表。朱老板那年生病,十多天不能上朝,满朝文武都上书问安,他却依然无动于衷。
可把朱老板给气坏了,削了李善长的年禄一千八百石,李善长这才乖乖上表请罪……
打那之后,老李头也老实了,逢年过节知道上表问候了,也不再跟淮西老兄弟们来往了。整日宅在他占地百亩的韩国府中,守着三十几房小妾,过上了所谓‘深居简出、填词度曲以自娱’的退休生活。
过年这几天,韩国公依然闭门谢客,一律不接受拜年,只跟他弟弟李存义两个吃酒听曲倒也轻松惬意。
这日听完了最后一出《梧桐雨》,李善长看一眼神思不属的弟弟道:
“明天回京了?”
“是,大哥。”李存义嘴巴翕动一下,赔笑道:“大明的官员哪有假期?能回来陪恁过年,还是皇上的恩典。”
“哼,这都成了恩典……”李善长冷哼一声,双手拄下拐杖,吐出长长一口浊气。“听说皇上让胡相亲自监斩了胡天赐,莫非这也是一种恩典?”
“皇上是这么说的。”李存义叹口气道:“唉,胡相老惨了。”
说着他摆摆手,让下人走远些,这才接着道:“其实他杀了他儿子两遍。”
“这话新鲜,”李善长不禁笑道:“胡天赐还有两个头不成,能让他爹杀两遍。”
“兄长有所不知,是这样的……”李存义便将胡惟庸去年宰白鸭不成,被人暗中算计,先是误以为自己毒死了亲儿子,所以拒绝了皇帝的法外开恩,结果行刑时发现,刑台上才是真正的胡天赐,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被砍头的经过,原原本讲给李善长。
“那就是杀了三遍。”李善长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道:“早朝那也算一次,不救就是杀。”
说着开心的搓手手道:“嗯,‘胡丞相三杀独子’,写成杂剧肯定精彩。老夫今年春天有事干了……”
“大哥……”李存义一阵无语,这什么乐子人心态?“想想李祐是怎么死的,恁就不同情胡相,一点都不同仇敌忾么?”
“同情啊,我也同仇,可是有什么用呢?”李善长嘿然一笑道:“我不过是个致仕多年、风烛残年的老人而已,爱莫能助、恨亦无能为力。”
“大哥可不老,年前才纳了个十八的小妾……”李存义道:“人家都说你枯木逢春么。”
“我那是做给皇上看的。”李善长淡淡道:“我越是沉迷酒色,皇上就越放心,咱老李家才越安全。”
“大哥现在这样儿,”李存义打量着眼前色眯眯的老头儿道:“可真不像装出来的。”
“呵呵,谁说我是装的?”李善长抿一口小酒,惬意笑道:“是人哪有不爱酒色的?我享受还来不及呢。”
“大哥……”看着李善长这副模样,李存义一阵着急道:“你这样自甘沉沦,会寒了老兄弟们的心的!”
“这话说的,现在淮西的大哥是胡相了。”李善长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