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公当心。”吊篮一落地,先下来的孟克仁赶紧殷勤的扶住孔讷。
“多谢。”孔讷居然道了声谢,让孟克仁受宠若惊,赶忙关切道:
“圣公,不要紧吧?”
“无妨,吾日三省吾身,我只是在反省自己。”孔讷叹息一声道:“我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强大。”
“圣公反躬自省,已经远胜于他人了。”孟克仁总能找到吹捧的角度,可惜刚才在王爷面前,他连说话的份儿都没有……这就是老六要跟他表达的意思,别把自己当回事儿,你还不够资格上桌。
“别再拍马屁啦,刺耳。”孔讷却已经消化不了他的吹捧了,至少今天如此。
“是。”孟克仁讨了个没趣,赶紧换个话题道:“圣公恁说,六王爷拿南孔说事儿,是诈我们还是要来真的?”
“诈我们又如何?我要是敢跟他顶,他就会跟我来真的。”孔讷长长叹了口气。“所以说这人啊,最怕的就是被抓住软肋,那真是半分不由己。”
“圣公是不是太小心了?”孟克仁轻声道:“北孔已经执掌圣庙两百年,大明开国之后也是圣公父子相继,早已深入人心,是他六王爷说翻就能翻过来的吗?我看皇上就不一定能答应。他真会费这么大劲儿折腾这事儿吗?”
“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孔讷却摇摇头,低声道:“不知道六王爷已经跟我圣教如火如荼斗了多少年?借着今年的科场案,他才翻过点儿来,肯定要乘胜追击的。”
“这时候要是让他跟南孔合流就麻烦了,那孔希鲁……瞧瞧这名字吧,希鲁,他是多想回山东顶我的班儿啊。”孔讷啐一口道:“肯定会使出吃奶的力气为他鼓与呼。六王爷就可以借着南孔来打击圣教,说他们国子大学才是儒家正统了。”
“你说这对六王爷有多大的吸引力?他会不会费劲儿的为孔希鲁折腾?”孔讷认命的苦笑道:“我这时候要是还不识相,是不是就会把我北孔,拖入无尽的麻烦中?”
“原来如此……”孟克仁恍然大悟,又问道:“那咱们七天之内根本搞不定怎么办?”
“尽力而为就行了,只要让王爷见到成效,还真能把我们往绝路上逼不成?”孔讷又叹了口气:“南孔可以支持国子大学,难道北孔就不可以吗?做生不如做熟的道理,王爷肯定明白的。”
“明白了,王爷确实没打算把咱们往死里整。”孟克仁点点头,才知道牛皮不是吹的,雪山不是堆的,衍圣公也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当的。
“只是咱们的地,这回怕是保不住了。”但他还是肉疼不已。孟家不像孔家享有崇高的政治文化地位,他们就是个单纯的大地主。
“那就索性痛快点,还能多保住一点。”孔讷却看得很开,淡淡道:“这种事情我们孔家见多了,哪朝哪代一开国都要抑制豪强,但结果不都一样?用不了几十年,那些吐出去的地,不就又回到我们手里了?”
“也对,还是圣公想得明白,看得长远。”孟克仁赞叹道。
“王杨卢骆当时体,轻薄为文哂未休。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孔讷淡淡一笑,拍了拍孟克仁的肩膀道:“兄弟,我们才是江河。”
说完,便坐回了自己的马车,在长长车队的护送下,返回曲阜去了。
孟克仁一直目送着孔府车队离去,才冷笑了两声。“还‘江河万古流’,刚还一副怂样,转过头来又吹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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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孟二人一回去,便开始拼命的灭火。
朱桢号对了脉下药,效果当然不错。五天之后,原本遍地开花,大有燎原之势的山东民变,明显消停了不少。
各地士绅纷纷出面,极力劝说百姓不要再闹了,赶紧回家去。
老百姓也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