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姬,玉姬。”眼前,是一个和玉姬长得很像的年轻女人。
“哇,哇。”玉姬像猫一样,去挠女人的脸。
他看见修行者学院,玉姬坐在第一排,专心记笔记;
他看见自由之丘,卖马克杯的精品小店店门打开,玉姬穿着华丽的衣服,前呼后拥带着一群朋友,在西洋风情的街道欢笑;
他看见她冲入云霄,潜入深海,飞掠在山间;
看见她抱着一个婴儿,开心用手指去逗她,嘴里说:“御子,御子。”
“哇,哇。”就像当年一样,御子像猫一样,要挠她的脸。
她把脸凑过去,御子摸到她的脸,立马咯咯笑起来,她也笑起来。
他看见废墟荒芜的宫城县,珊瑚魔蛾遮天蔽日,神威凛凛,玉姬化成一道金光,如一只一去不回的箭矢,冲向这头巨兽。
玉姬睫毛颤抖,她也看见了源清素的人生。
在海边旅馆出生,除了母子俩,没有第三个人。
母亲硬是把他打哭后,抱着他,疲惫地睡着,他双眼扫视四周,无聊打哈欠。
一年之后,越来越像个孩子,在海边公路玩滑板,喜欢从五楼往海边丢纸飞机。
纸飞机飞得好远好远,好像一不留神,就要飞到了蔚蓝的天上,画出航迹云;
学画画时,画太阳、草、大海、旅馆。旅馆门口,是像他与母亲一样的火柴小人,小人手拉着手。
饭后,黄昏,与母亲在海边散步,捡了石头,比赛看谁丢得远;
某个午后,海风吹着白色窗帘,他坐在榻榻米上,双手撑在身后,小脚搁在母亲腿上,母亲手里拿着指甲剪,给他剪脚趾甲;
耳边听见海鸥的叫声,游客在海边冲浪,猫蹲在防堤波,眺望海的另一边;
看见他一次一次被女孩子告白,练习柔道,殴打高年级学生;
看见他被罚跪,看见他帮助母亲打扫卫生,擦玻璃时,母亲提醒他:“小素,小心一点。”
“知道啦。”他朝玻璃哈了一口气。
玉姬看见的画面,像那块玻璃一样模糊起来。
意识开始恍惚,只剩下偶尔闪过的片段。
独自乘坐大巴去东京的路上,掀开窗帘,看见波光粼粼的濑户大海;
写信、读书、上课,被乌鸦袭击;
在图书馆学西班牙语,看见一位清丽如仙的少女,朝自己走来,心里想:自己那未出生的妻子的母亲,必须长成这样才行。
袖口的洁白玉兰花。
玉姬猛地惊醒。
一望无际的器量之海,黑色器量像一枚多棱柱水晶。
眼前的黑色,没有任何压抑、封闭、昏暗感。
那黑色不像乌鸦的黑,给人不详;不是肤浅的颜料黑;也不是单纯的黑暗,神力里没有恶,没有坏。
是接近星空的黑,让人心旷神怡,让人觉得自身渺小。
玉姬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没有消失。
她从珊瑚魔蛾的器量之海,转移到了源清素的器量之海。
她“看见”源清素睁开眼,漆黑如宝石的眸子里,闪过金芒与血色。
他长啸一声,昂然起身,化作一道黑光,冲向珊瑚魔蛾。
◇
天柱撑天,昏暗中,众人的神力像一簇簇烛光。
水波偶尔荡起,漂浮在海面的三色神力,跟着飞扬。
一名修行者急忙躲开,好像那是从地狱油锅里飞溅的热油。
“没想到妖怪会咒法,会这么难缠。”九州神主皱眉。
“不是会咒法,是像筑紫王那样,精通很多最大咒,战斗意识还非常好。”源永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