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而另一位新晋的翰林掌院学士姜道离,亦毫不犹豫的响应:“臣亦以为张相与诸皇子之言,大有道理!”
这位是旧儒一党在朝中硕果仅存的二品大员,只因之前才刚从地方上任,侥幸躲过了十日前的那场浩劫。
可此时这位,却也是毫不犹豫的赞同张苍。至于先前那‘撞柱’的念头,早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
便连王安石,也同样不甚赞同,他却不似其余朝臣那般弯弯绕绕,直言劝道:“武安王殿下杀性太重,或使朝野群臣恐慌。变法诸事,陛下可以其为监督便可,并无需实任。”
见得此景,天圣帝也不禁微一愣神,他明白张苍的意思,这位是欲以支持‘摊丁入亩’为代价,换取理清地方税务与主持变法之人的更迭。
他原以为要推行摊丁入亩之政,必定是要在朝中引发一番风波争斗的,却未想到。这过程会这般的容易,仅只是将武安王的名字丢出来,就使群臣惶恐退让。将他的武安王,视如洪水猛兽也似?
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嬴冲那孩子在朝中的威慑力,居然到了这个地步?是自十日前,咸阳城那场血洗之后么?
意外过后,天圣帝就又唇角微挑,面上浮出了仿佛孩童找到新奇玩具般的笑容,决定再接再厉:“那么第七件事,官绅一体纳粮。朕以为,既然摊丁入亩,那么这摊下去的丁税,只由平民百姓的田亩承担,似有不公——”
张苍的神色苍白,他对这位陛下的意图,已隐隐有所预感。愤恨之下,他都再懒得陛前礼仪,直接询问道:“敢问陛下,如若臣等以为,官绅一体纳粮此政该由大朝公议。陛下难道也要打算让武安王,主持清查勋贵与世族田亩么?”
那天圣帝,却是神情淡定的微一颔首:“朕确有此意,张卿果然不愧是伴朕数十载之臣,深明朕意。不过却非是清查田亩,而是统计人丁与各族家将护院,是否违制。”
张苍却觉胸中一闷,差点就一口郁血吐出。
此时此刻,朝中谁都对武安王嬴冲这个凶神畏惧三分。可你天圣帝即便要用这凶神来要挟群臣,也总该有个节制?
好在他也提前想到了抗衡之法:“既是如此,那么臣也以为,那摊丁入亩之法仍有不妥之处。”
天圣帝微觉失望,暗暗惋惜,心想这个张苍倒还有几分聪明。看来今日他想要借武安王威名,将诸事一并抵定的念头,是不太可能完成了。
不过这个筹码,日后多半还可以再用的。
也在这时,他见那位新晋的翰林掌院学士姜道离,又再次从群臣之中行出:“陛下,自原尚书左仆射裴宏志,原参知政事元岱周下狱夺职之后,政事堂便缺额一人。今臣荐宛州牧寇准,其人秉性刚直,智计过人,清明有为,虚怀若谷,正可为宰执之选入值政事堂!”
当姜道离这句道出,不止是天圣帝惊异,朝堂中的王安石,谢灵与张苍等人,也都颇为意外的往这翰林掌院学士看了过去。
而此时二千里外的嬴冲,却是浑不知自己,已经被天圣帝当成了一柄可用来吓唬人的杀器。更不知朝中,因变法诸事与寇准入相,又有一场风波掀起。他此时正在一艘三千料的七牙官船之内,过着无聊的日子。
原本以他的打算,是想要乘坐飞车,在一日夜内赶回咸阳的。可却被朝中遣来的天使劝阻,一是因天圣帝这次是欲郑重其事,亲自出城迎禁军凯旋,顺便校阅禁军诸部。可如今朝中因诸多政务积压,都需先行处置,故而礼部仍需一定时日,才能准备好这场大典。
二也是天圣帝的吩咐,命他领水师船舶,及左右神策左右神武四军,押送数十万战俘沿清江行军返回咸阳。且这一路,还要求甚高,必须得队列整齐,衣甲鲜明不可,以耀武扬威,震慑清江两岸,雍秦诸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