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人对盐商的敏感不是没来由的。但在扬州城里,确实是盐商求到县衙的少,县衙求到盐商的多。
江都是个很特殊的超级大县,由于管辖扬州城,各项开支十分浩繁,但本地的经济却很畸形。.
首先农业比江南差很多,田土丁口方面的钱粮正赋比较一般般,能存留本地的更是稀少;其次,制造业几近于无,镜子脂粉咸鱼也算制造业么?税收可以忽略;第三,城中店铺虽多,每年有上万门摊银可收,但也只够县衙里千把人发工食银的。至于税关和盐业每年的四百万税银,那和江都县无关。
所以县里很多事情的花销都要去求盐商捐输,这个“求”字让李大人自打上任起就很不爽。别人或许习惯了,但他是不习惯的。
对三百家盐商而言,通过两淮盐运司这个与他们利益彼关的大衙门,足以摆平官面上的事情,不需要再去特意巴结县衙。这点只看看县衙前典史孟某的态度,就可窥得全豹,孟典史所依仗无非就是与盐商关系密切而已。
在江都县盐课问题上,李佑费了点心思,自认从法理上揪住点把柄了。但相关的盐商没有一个人感到有丝毫害怕。他们真的想象不出,一个县衙能把他们这群最少身家也是几万两的人怎么样,只觉得这个县尊真无聊。
金百万到目前也就是给李县尊发了三次帖子而已,亲自登门的念头都
嚩香不曾有,放在别的县,谁能想象一个商人敢如此对待父母官?
五月初三。是放告牌之日。由于清晨县衙收到了急递铺送来的最新邸报。李佑扫了几眼,便推迟了上堂时间。
这期邸报内容很劲爆,值得细品。头条新闻是,养病两年挺了两年,只在二月公开露面过一次的前首辅张若愚卒了,享年七十四岁。想起那个棋逢对手的老头子,李大人唏嘘几下,别人不会传言是他把老首辅气死的罢。
后面刊载了一系列人事变动。东阁大学士杨阁老进位文渊阁大学士。礼部金尚书进位东阁大学士,左都御史赵良仁迁吏部尚书,南京礼部尚书海书山迁礼部尚书。
这一系列人名和职务,仅仅出现在纸面上就充满了浓hou的交换味道,至此李佑便明白,从去年开始重新酝酿的朝局到如今终于暂时稳定下来了,如果不出意外,这个结构大概会维持很长一段时间。最让他庆幸的是,吏部尚书这个铨政要职仍旧把持在己方手中。
研究完朝廷人事,李县尊升堂理事,放告牌。收状子。
按照程序,收状不是审案。要先看一遍状子,批下准还是不准,再将结果公布出去。需要查访的派衙役下去查访。需要上堂审理的,事先备好相关人证物证,另择日审问。
一直收了三四十件状子,李大人在心里计算了一下,以每月九个放告日为准,再去
嚩香掉年节假日。每年有近百个放告日。照今天这个情况(武动乾坤最新章节.)看,排除不受理的状子,一年也怕不得有三千件案子?
即使今夭数目多是因为四月二十九日没有放告累积下来的,但去掉半数一年也有一千多大小案子了,江都县果然是号称事繁的县。二十一世纪没有哪位法官有这个工作量罢,难怪说国朝亲民官不是以行政官员身份兼职法官,而是以法官身份兼职行政官员。
终日埋首案牍若刀笔小吏。显然与李大人施政理念不合。他便指着状子对刑名师爷崔真非道:“今后刑名重任托付给你了,小事代批代理,只交本官签押,强盗、人命、奸情、不赦等重案除外。”
焕发第二春的崔师爷这两日正舒爽,拱手道:“不负东主重托!”
李大人想从文牍劳神中解脱出来,显然师爷是必不可少的角色。现在还不像另一个时空的伪清那样请上十几个师爷平平常常,李大人的幕僚数目在这年头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