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刘府出来,方应物深深的替两位未来大舅哥发愁,有这么一个对待儿子也心机深沉的爹,真不知道他们这二三十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从另一个角度看,刘棉花也算是做到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称得上是无论家中朝中能够始终坚持原则的人,只是他这个原则只有四个字实用主义,甚至连父子之情也不能动摇这个原则。
也难怪刘家长房儿媳蒋氏不满,看自己也不爽,大概在她这妇人眼里,刘棉花更像是自己亲爹
次日,方应物又出门,揣着银子前往今科主考官、礼部左侍郎兼翰林院掌院学士徐溥府上拜访,这就是拜座师的风俗了。
到了徐府那简朴到甚至可以称为寒酸的大门外,只见得车水马龙、人声鼎沸。这不奇怪,会试中式举人又不止方应物一个人,三百名准进士都要来一趟,甚至不止来一趟。
方应物今天才到,虽然不算迟,但也称不上早。倒不是方应物清高或者怠慢,而是他的心态实在没法像别人那么积极,这里面有所区别。
准进士们大都是官场新丁,正所谓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身份角色几乎是一夜之间转变过来的,故而在官场中没有成系统的过硬人脉和关系网。
对有志于官场的菜鸟们而言,拜座师就是组建自己关系网的第一步这几乎是初入官场的固定程序了。能得到座师特别青眼和提挈,那就有点赢在起跑线的意思了。
但方应物的心态毕竟还是不一样,首先。他虽然没正式进入官场,但几年来也没少在里面打滚。心态是历练出来了。因此看待座师徐大人也就不像其他菜鸟同年那样高山仰止,实在酝酿不出崇敬心情。
其次。对方应物而言,若论起关系,徐溥徐学士这个座师关系远不如拼爹(还是两个)性价比高。拼爹是自己独享资源,拼座师是和几百人抢资源,甚至还会与原有利益发生冲突,孰优孰劣一目了然。
就是论起私人感情,他与徐大人又几乎没有任何交往所以方应物实在无法像同年们那样对待座师热情高涨。
当然,该有的礼貌必须要尽到,老师就是老师。程序就是程序,不能让人挑礼。
方应物站在徐府大门处,对正手忙脚乱的老门官拱拱手,自报家门道:“今科中式举子方应物前来拜访,敢问老大人得空否?”
方应物是第一名会元,名头自然响,才报出了名字,便引得周围一干人将目光齐刷刷的投过来这叫方应物的小虚荣很是得到了满足。
老门官翻了翻手里册簿,填上了方应物名字。然后告知道:“前头人数太多,老朽将方朋友排在了后日下午,有请方朋友到时再来,还请见谅。”
方应物扫了几眼老门官手里册簿。果然看到自己前面一堆名字。大概是人数太多,前来拜访又太密集,所以只能采取这种排序方式了。今天自己这趟只相当于过来预约时间的。老门官也是公事公办。
纵然如此,方应物也有点小小不爽。自己好歹是会元第一,有成绩就有特权。直接登堂入室想来并不突兀,连这点插队特权也没有么?
于情于理,自己作为会元,理当享受优先权,老门官不该不明白这点,但他还是公事公办。那只能说明一件事,大概是徐座师特别吩咐过老门官,让自己像别人一样排队挨次预约拜访。
至于徐学士想表达出什么意思,方应物也懒得猜测了,以后又不靠他混,爱咋地咋地。
也许是徐学士单纯的想表示没有私心,而点自己当会元完全是公事公办;也许是徐学士想与自己稍微划清一点界限,毕竟大家都知道自己岳父是谁了。
既然今日徐学士日程排不开,方应物便又去了房师李东阳府上拜访,比起徐学士门前,李东阳这里可谓是人烟稀少。
毕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