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雪似乎是不会停了。
呼啸的狂风吹上修道院,雪花拍打在窗户上,整个屋子都飘摇欲坠。
外面的气温很低,壁炉里熊熊燃烧的火焰,给众人整添了几分温暖。在摇曳的火光之中,救治孩子的工作沉默紧张地进行着。
轻度烧伤的孩子,需要细心地清理创面,消毒以防止感染。
中度和重度烧伤的比较麻烦,需要补液,打预防病毒的抗生素,补血……玛莲修女的家里常备的药品没有那么多,蕾娜修女连夜敲开了另外几个修女的门,将她们请了过来帮忙。
情况比较严重的,比如休克的小茉莉,后期肯定需要植皮……更严重的,还有可能引发全身性感染,肺部并发症,应激性溃疡,脑水肿等并发症。
夜还很漫长。
新横滨这座超级繁华的城市,因为火灾,东边的天空异常的明亮,红光燎亮了半边天际。仓惶逃窜的鸟儿在夜间飞行,下面的世界犹如无主之地般凄惶无比。
影子把人放下后,又溜出了修道院,往火海方向赶去。
南斯刚替一個小男孩清洗完伤口,旁边的蕾娜修女凑过来,递给小男孩一块糖果,然后笑着揉揉他的头:“睡一觉就好了,乖孩子……”
“她的情况怎么样?”南斯朝玛莲修女看过去。
玛莲修女正在给小茉莉治疗,刚要回答的时候,小女孩已经将眼睛睁开了。她的左眼肿得不成样了,身上烧伤的地方,看着颇为凄凉。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南斯,她的小脑袋乱糟糟的,下意识就开口说道:“唔……大叔?我现在是伤者,你、你这时候不能找我要钱……”
南斯怔了下。
呆滞了片刻,他伸手握着她的小手,另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脑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小茉莉挣扎着笑了笑,问他:“我现在是不是很丑?呜,大叔你闭上眼吧,记得我以前的样子就好……”
“没事的,肯定没事的。”蕾娜修女靠过来,眨着泪眼,“明天醒来一点事都没了,相信我。”
瞧见她过来,小茉莉“呜”的一声哭了出来,喊着“蕾娜妈妈”朝她怀里爬过去。蕾娜修女轻柔地抱着她,嗓音温柔地在她耳边唱起了经常在新横滨街头响起的童瑶。
“A呀B呀C,维呀他命D;脂肪在肝中,鳖鱼在海里……”
——这首童瑶唱的是新横滨贫困家庭的孩子们对营养的渴求。
南斯打开破坏引擎,连接上网络,看了看网上对火灾现场的播报。
现场传出来的画面中,火势仍然在蔓延,即便在远处拍摄也依然能清晰听到火海无情吞噬一切物体的声音。
将军澳贫民窟是新横滨最大的一处贫民窟,五六十万人聚集在20多平方公里的地方,建筑密集到抬头根本就无法看见天空,只有蜘蛛网般纵横交错的杂乱电线。
火是从晚上八点多开始烧起来的。
也就是欢迎杜先生舞会开始的时间点。
消防队在起火的两个小时后,才慢悠悠地赶到现场,据说是领导们都在舞会上唱歌跳舞,延误了出警的时机。
这时候再想灭火,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一直到现在,已经烧了四个多小时,半个居住点的房屋已经被烧得干干净净。
从高空往下看,火焰的分布就像一直燃烧中的火凤凰般,火势以凤凰的躯体为中心往四周散去,往没被波及的地方蔓延,湮没。
许许多多行动不便的老人,妇女,孩子在火海中挣扎,悲凄地死去。
废墟之上,没了家的人,流浪汉,小偷等在夜色下四处寻找钱物。烧焦的尸体就在脚边,却没人低头下来,看上哪怕一眼。
南斯关掉引擎,微微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