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的核心从来都不是学校的态度,而是家人的态度。
整个委只洛乡、乃至整个布拖县,哪里还能找得出第二个免学费、住宿费、并且还有余力接收数百名学生的学校?
大概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在拖延几个月之后,把一部分临近高考的学生送到其他公立高中去,拼着最后一点资金让他们考完高考罢了。
而像自己这样的高二学生,就只能自谋出路。
在很大程度上来说,自谋出路,也就意味着没有出路。
因为她的家里人,不可能愿意把几千块钱的额外支出浪费在她这样一个女孩子身上----上了高中又能怎么样呢?考上大学了又能怎么样呢?
还不是要嫁人的。
当然,她也听说在一些地方,嫁人的彩礼、尤其是女大学生的彩礼可以要得很高,自己当时也是用这个理由来说服父亲的,可问题是,那样的收益太远了,远到连自己都没法确定它到底会不会发生。
更不用说自己的父亲,那是一个扶贫工作组发下来羊崽子的第二天,就会直接把它杀了炖汤的男人。
想到这里,阿紫长长叹了一口气。
身后的背包并不沉重,却压得她隐约有些透不过气来。
里面装着的其实也就是一床薄薄的被子、外加两套换洗衣服、一只牙刷而已。
整整两年的时间,她在学校里过的是如同苦行僧一般的生活,她以为靠着自己的努力就可以考上大学、就可以走出这片大山,去看一看更大的世界----如果有可能的话,还可以试着去改变这片她诞生的地方。
可是现在,她无法掌控的不可抗力摧毁了她的理想,那些原本铺设好的道路,在一夜之间,全部坍塌了。
路越走越远,阿紫已经远离了委只洛乡的主路,开始踏上回村的小路,在到家之前,她还要翻过4座大山,跨过两条河流,然后再爬上一段上百米高的天梯,才能真正到达那个被称之为“家”的地方。
这一段路,她走了整整六个小时,而等她推开门的时候,看到的却根本不是什么期望中的温馨的灯火和热腾腾的饭菜,而是烂醉如泥躺倒在地上的父亲和木然地收拾着碎了一地的碗筷的眼角青肿的母亲。
“阿妈!”
阿紫的心猛然抽痛,她扔下背包走上前去拉住母亲,焦急地开口问道:
“他又打你了?”
母亲点点头,没有说话。
“干什么又打你?又是怎么了?”
看着阿紫风尘仆仆的脸,母亲叹了口气回答道:
“有人过来卖那东西......他拿家里的钱去买了,结果是假的。气得打我。”
听到这话,阿紫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怒容,她完全明白母亲所说的“那东西”是什么,在几年之前,那些从境外流入的毒品几乎蔓延了整个凉山地区,而自己的父亲就是其中的受害者。
或者说,是自甘堕落者。
但是,在持续多年的严打之下,毒品几乎已经在这片地方绝迹,而买不到毒品的父亲便转而开始酗酒,每次酒醉之后,都会用各种理由对自己和母亲施暴----而这也是她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这个地方的原因之一。
“钱呢?家里的钱都让他拿走了?还有吗?”
“没有了,一分也没有了。我本来还留了点让你下个月带到学校去,经不住他打,让他拿去买酒了。”
说到这里,母亲漠然的双眼里终于流出了两行眼泪,阿紫紧紧握住拳头,指甲几乎深入到了肉里。
她不由自主地看向掉落在地上的菜刀,心里不住地翻涌起疯狂的念头。
也许只要自己捡起刀,也许只要轻轻松松地挥出一下,母亲的痛苦,起码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