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知县尽可能和蔼可亲的询问道:“阁下怎么与老太仆起了冲突?”
因为林景旸林太公官至太仆寺卿,所以县衙这里尊称为老太仆。
林泰来答道:“我与林太仆生了几句口角,然后我就动手殴人,在场很多人都看到了。
物证还有被打落的八颗牙齿,请县尊按照法律,公正判决吧!”
聂知县:“.”
怎么个公正?真按法律,打落八颗牙齿赔偿五十六石米?
那能算公正吗?本地林家能答应吗?
如果林九元在政治上是个普通人身份,还能拿“以贱凌贵”当由头加重处罚,可林九元政治身份并不低于林太仆。
旁边书吏解围说:“原告老太仆人呢?”
林大官人答道:“被他们家仆役抬走,应该是抬回家了!”
书吏便对聂知县劝道:“不能只听被告一面之词,原告不在也没发过话,可以不用着急判决。”
聂知县又对林泰来说:“不如阁下先回去,另等通知就是。”
林泰来不满的说:“县尊你这样做,违反了原则,有徇私之嫌!
就算程序上一时不好判决,也该先把我这被告凶手拘押在牢啊!”
聂知县看着林泰来,十分不可思议,难道你林九元目的就是为了坐牢来的?
如果你想坐牢,应该去诏狱啊!那里才是你这样人的应许之地啊!一个破县狱有什么值得你感兴趣的?
林泰来威胁道:“如果县尊企图徇私放纵人犯,那我就上告!反正府衙距离也不远,去府衙坐牢也一样!”
聂知县知道,只要林泰来上告,自己必定就挨处分!自从做官以来,从未经历过如此蛋疼的事情。
最后聂知县万般无奈的对刑房书吏说,“你去吩咐县狱,将狱中前厅收拾一间出来,给九元暂住!”
林大官人连忙插话说:“一间不够,我想多带几十个随从,以便护卫自己。
万一我在里面出了什么事故,只怕要连累到县尊。”
几十个随从?书吏为难的看向聂知县,但聂知县面无表情的说:“照办!”
冯时可一直没有走,就坐在刑房里等结果。
他听说了林九元坐牢的事情后,立刻离开了县衙,直奔城南徐太师府。
此时也只能请徐家家主徐璠出面,看看事情能否转圜了。
“林九元到底想做什么?”人生经验极度丰富的徐璠听了冯时可的情况通报后,心里万分疑惑不解。
可以说,徐璠老太公一生阅历远超于别人,天下没几个能比的。
他幼年母丧,而父亲徐阶被发配外地做官,只能孤苦伶仃的长大。
成年后徐璠到京师投奔父亲,然后就帮着父亲徐阶与严嵩父子斗智斗勇,还要给嘉靖皇帝修宫殿,被嘉靖皇帝亲手升为太常寺少卿。
老年后徐璠回乡大肆兼并土地,结果又被海瑞收拾了,因为政治因素判罪流放,然后又被赦免。
总而言之,一辈子侍弄过嘉靖、严嵩、亲爹徐阶这样的顶级人精,又被高拱报复过,又被张居正捞回来,还挨了海青天几大棒子。
可以说,徐璠老太公这辈子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
但此时他也也陷入了迷茫,完全不能理解林泰来的行为。
“你更熟悉各方面状况,你又是怎么看的?”徐璠对冯时可问道。
冯时可答道:“我只能想象出,如果林九元在华亭县坐牢的事情传回苏州,必将引发巨大震动!”
徐璠叹口气说:“这次或许是林太仆贪心了,我先去素园探望!”
素园就是林家的园子,也是目前林景旸的居所。
徐璠和林景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