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4、窖池(1/2)(2 / 3)

仓屋内的员工越聚越多。

这众多人彼此间细微的交流声,都震得房顶如寻常房屋梁柱一般粗的檩条、椽子抖落下蓬蓬灰尘。

如此过去约莫半个小时,随着一声钟响,那些在前一刻还在低声议论着的酒厂员工们,在钟声过后,就都骤然安静了下去。

好似有某种力量,强制让他们闭上了嘴。

苏午听到那声钟鸣,神色也变得稍微严肃了些。

张双国和他说过,第一声钟响后,所有员工都强制进入‘静念’的状态,思维里不存一念,此后短暂经过三分钟,会有连续三声钟响。

三声钟响以后,会在相应区域出现各个酒厂员工的名字与真实面目,他们就需在其中自己认定的‘窖池太上爷’。

——这种决选,并非是‘投票制’。

而是当员工看到某个熟悉人名与面孔时,自身涌出了激烈情绪——那酒厂中蕴藏的未明力量,就会直接替他选中那个人!

除非其具备极强的情绪控制能力,在看到故人面容与名姓时,亦不会因此流露半分情绪。

那他的投票可以算作无效。

但是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或许某些酒厂员工确实具备极高的情绪控制能力,但每次决选完成以后,他们又会失去对周围同事的识别,又要顶着酒厂分配的面孔生活——在这每三年一次的决选循环中,他们暗藏的情绪不断累积,终究会在不知哪一次看到故人面孔与名姓的时候,情绪决堤,再也控制不住!

这种极强的情绪崩溃,很容易就会被酒厂的未名力量选中,直接将其情绪指向之人选定为‘窖池太上爷’,最终连这个情绪崩溃者,都可能直接投池殉情!

整个东圣酒厂,就是在吞噬员工的情绪,以员工的情绪来酿造出最佳的酒浆!

当!

当!

当——

此时,三声钟鸣间断响起。

第三声钟响落定。

聚集在那道十余里长的鸿沟窖池旁的酒厂员工们,都被强制性地转过头颅,将目光投在了他们簇拥围拢着的窖池之中!

那遍布酒曲与岁月痕迹的一块块窖砖之上,浮现出一张张人脸!

每一张人脸之旁,皆有对应的姓名!

这层层叠叠的人脸,从最上方一直铺陈到了数百米深的位置——即便如此,亦未铺陈至窖池鸿沟的最深处!

长辫子、留山羊胡的老者,看到某块窖砖上的名字,原本麻木平静的面皮,忽然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他满眼泪水,目光一瞬间从那块窖砖上挪移开,看向了鸿沟对面的人群——或许是冥冥之中的注定,亦或许是酒厂有意的安排——他一抬眼,就从对面人群里,找到了那个顶着熟悉面孔的故人!

“怜翠!”

“老爷!”

对面那个老妇人亦在同时将目光投向了山羊胡老者!

二者对视一眼。

前者忽然一头跳进了窖池鸿沟中!

——这一瞬间,有十余个酒厂员工在经历短暂沉寂之后,竟都做出了与那山羊胡老者一般的选择,他们抢先跳入鸿沟中,放弃了自己的投票权,为的是保全故人的性命!

那个瞬间,他们与故人相见的情绪极其浓烈,远远超出从前任何时候。

这般浓烈的情绪,让他们不敢去赌最终是不是自己的故人被选中,成为窖池太上爷,因而选择主动放弃!

十余个人不约而同地做出了同一种选择。

十余块窖砖上的面孔、名姓倏忽剥脱,黯淡消无。

人群里响起了嚎啕大哭声。

故人相见的喜悦、临终诀别的悲伤、因近在咫尺的下一次的‘遗忘’而产生的惆怅,萦绕在整个仓屋之内,那般浓烈的情绪在此间化作了更浓烈醇厚的酒香